谷尝新心想:“苍水澜位居百剑盟元部十剑客之首,等闲之事毫不等闲出动,没想到他带了这么多军人潜入太原城中,我秦家竟然不知,莫非百剑盟有甚么图谋?”
荆零雨看他神采,已经猜到他的心机,斜眼笑道:“你放心,他也是来抓我表哥的,可跟你们秦家没甚么干系。”谷尝新惊问:“那阵中的蓝剑少年便是东方大剑之子?”荆零雨笑道:“是啊,我哥哥深得姑夫的真传,不然百剑盟要抓甚么人,又怎会动用获得苍大哥的七音云水阵?盟中侠客剑手有的是,随便派几个出去就完了。”
荆零雨笑道:“你也太小瞧我哥哥啦,他手中的莺怨毒可不是茹素的。”
常思豪排闼进屋,谷尝新忙打了火折子照亮,只见碎锅烂碗扔了一地,家什安排也都砸得烂了,东倒西歪。常思豪俯身捡起一物,是个小小灵牌,上面写着程家历代先人之灵位。他扶正了一张桌子,恭恭敬敬地将灵牌放在上面,跪倒叩首:“程大人,常思豪有负所托……”想启程允锋临死景象,声音哽咽,难以再说下去。
谷尝新变色道:“这是七音云水大阵!”荆零雨笑道:“不错不错,你还算有眼力。”谷尝新道:“那操琴批示大阵之人,定是百浪琴苍水澜了?”荆零雨道:“那是天然,除了苍大哥,这七音云水阵另有谁能批示得动?”
正对门三间正房是砖木布局,窗纸皆破,粉壁寂然,非常残旧。门框上贴着春联,写的是戴天履地并称才,七尺伟然,须作几分奇迹;往古来今中有我,百年易耳,当思千载姓名。纸己退色,笔迹倒也清楚。左边是个草棚,边上竖着些耕具,右边窗下不远,是一盘石磨。常思豪心下凄然,晓得程夫人便是撞死于此了。众军人牵马在外等待,谷尝新和荆零雨都跟进院来,荆零雨四周瞧着,道:“本来程大人的家如此败落,看来公然是为官廉洁,只是批示佥事这个官可也不算小了,家中怎会这个模样?未免过分寒酸。”
常思豪道:“恐怕此次他亏损也就吃在这兵器上。这些军人用的都是软剑,你哥哥出剑谨慎翼翼,就是怕与他们的兵器相缠。你看,这大阵虽整齐化一,实际却分为七组,每十二报酬一组,由琴音策动,音起时进,音消时退,七组人攻守相合,来往绵密,此起彼伏,小组中的十二人也是攻守合一,恰是大阵当中,尤有小阵,本来就有流波之势,加上大家手中都是软剑,更有潮流之形。目前情势,你哥哥已是有守无攻,即使可再撑得久些,毕竟也不免要水滴石穿。”
只见院中数十名军人围定一人,军人们手中剑光环绕,在月色下幻作奇特的乌黑浪线,绵软而又轻柔地向前鞭策,集合在一点,仿佛四周八方的波浪在拍打一块礁石。另有一人,身着黑衣,宽袍大袖,白发如雪,超脱横飞,端坐殿侧檐下,琴横膝上,正自弹奏,琴音如梦如织,柔缓轻越,畅若流水,那些军人们的剑光与这琴音相合,仿佛弦木当中流出的汩汩清泉。阵中被围之人,一袭蓝衫,手中一柄极长软剑吞吐不定,偶尔碰上众军人们的剑光,便叮叮作响,泛出水样微蓝。
“冯保?”荆零雨叨念了两句,道:“我仿佛听爹爹说过此人,说他贪财好货,大肆索贿,做了很多干与内政之事。”常思豪松开谷尝新,双拳握紧,心想有朝一日,定要手刃此獠,以祭程大人在天之灵,又想道:“谷尝新缘何早不说是东厂所为?哼,这混蛋怕我要借助秦家之力救程大人的公子,秦家权势虽也不小,却也惹不起东厂这大费事。嘿嘿,你们怕,我姓常的何怕之有?”瞪他一眼,也不吭声,暗忖此次出来他带八名卫士,说是庇护,安知不是为看管我?秦府中人对我都是大要恭敬,内心难以测度,今后还要多加谨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