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大亮之时,潮流垂垂退去。
自打周三父子被奉上断头台,宋澈便再也没回过周家。
战役结束,雨也停了,硝烟与阴霾一并散去,洗刷过的天空万里无云,明丽的阳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。
“这……”合座子孙支吾了半天,还是大舅妈郑秀娥先站了出来,抹着眼泪道:“娘说了,叫我们这些先人,和敦睦睦,莫要再手足相残……但是,现在周家名誉扫地,买卖那里还做得下去?”
他们哭的不是老母被气死,而是周家要倒了,锦衣玉食的糊口到头了。
贩子,手上还是莫要感染太多鲜血得好。
守丧?
“四妹。五妹她远在京州,饱受战乱之苦,不能为家里分担,现在也只要你们沈家能帮忙周家度过此难关了,看在兄妹一场的份儿上,你帮帮手吧?”周贵憋了好久的内心话,总算是透露了出来。
“小侄,真的是心不足而力不敷啊!”
“诸位哥哥嫂嫂,姐姐姐夫,娘舅舅妈,家业倾颓式微,是长年累月而至,我也无能为力啊,”宋澈摆手说道:“帮不了,帮不了……”
被波浪冲上来的倭寇尸身,横七竖八倒在滩头,加上在海中被擒杀的,足足有七八百人,战船也毁去了大半。
“啊?这……”周玉梅望着女儿与半子,“我沈家财在姑苏,家业与娘家比起来,那是小巫与大巫,又如何能帮得了你们?”
“我外婆死了。”
宋澈心中有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,记得刚来周家时,这帮人可没有甚么好态度。
门帘翻开,周雅昭探出头来,红着眼眶道:“老太君她……断气了。”
他并未上车,而是折回了望江阁。
“甚么?”
老子偏不。
大雨仅下了一日,运河并未发涨大水,以沈文君对外婆的豪情,听到丧讯她定会马上赶来,算算时候,应当便是这班客船。
对于东洋这类弹丸小国,如此严峻的战损,短时候内必定不敢再来进犯,杭州这场危急,算是完整化解了。
宋澈扒开沈文君衣袖,见创口已结痂干巴,才放心笑了出来,号召着丈母娘坐上马车,奔赴周家吊丧。
丈母娘连孝服都将来得及穿,下了马车便直奔阁楼,见到棺木里躺着的老太君,“哇”一声便哭了出来,“娘啊!女儿不孝,未能见上您最后一面!”
“四妹,你节哀顺变……”几位长兄嫂嫂接踵上前安抚。
“你不去奔丧啊?”周雅昭惊奇。
“你为何不笑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