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赵金明走在最后,他满脸惨白,脚步较着不稳。
我成了去老鹰嘴措置善后的人选。启事是我在那里驻村过,环境熟。
赵半仙抚着山羊胡子眯着眼睛盯着他说:“你是乡长,出了这么大的事,死了人,你说如何措置?”
赵半仙看了看月白,叹口气,低着头走了。
我爬起来,开门看到赵金明灰头土脸地站在门边,见到我,口里直喊:“不得了,不得了,出事了。”
“赵村长死了?”我问,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早上还在梦里,门就被拍得山响。
朱士珍直接就走到尸身边,哈腰鞠躬。
“是你要求完工的吧。”
我的背上一片冰冷,仿佛看到赵德亮张着白森森的牙齿在傻笑,耳朵里听到他在喊:“老婆老婆,我返来了。”
“死人了。快起来,朱乡长在等着。”
我莫名其妙地问:“出啥事了?那么急。”
她抬开端看了我一眼,衰弱地笑了一下说:“我不渴。”
赵金明顺手扯过一片树叶,揉了揉,扔向草丛,非常当真地说:“你就是不信命!”
我的心一沉,那里死人了?死小我闹这么大动静,莫非死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?
一阵忙绿,搭起了灵堂,吹鼓手吹响了喇叭,老鹰嘴村立时被哀乐包裹得严严实实。几只老鸦从灵堂上飞过,一粒鸟屎不偏不倚落下来,砸在白皮棺材板上,溅成一朵狗尾巴花。
朱士珍点头承认。
赵金明几近是惨痛的神采,神奥秘秘地说:“幸亏,幸亏,要不死的就是我了。”
我顿时感受像吞了一只苍蝇,我说:“你甚么话啊,的确是胡说。”
赵半仙瞪了一眼他说:“你说如何办?”
月白就接过水杯,喝了一口,余下的撒在地上,嘴里喃喃说:“老牯牛,喝水呀。”
“人死了,得入土为安。”朱士珍说:“把死者摆在野地里,是对死者的不敬。人死为大,先办后事,你说对不?”
郝强沉着声音说:“老鹰嘴。”
我悄悄拉了一下郝强的衣服,问:“那里死人了?”
月白嫂一身缟素,瘫坐在一片乱石堆里,中间几个女人围着她在安慰。赵德亮还躺在石头堆里,他的一条腿被炸飞了,被白布缠在身上,脸上血迹恍惚,胸口被炸开一个洞,血已经凝固。现场惨不忍睹,几近能够用血肉横飞来描述。
乡当局干部陆连续续要走,我和赵金明被留下来。坐在灵堂前的一块石头上,看着赵德亮躺着的棺材,我的心一阵收缩。月白嫂带着两个孩子歪坐在灵前的草席上,他们已经哭哑了嗓子,此时怠倦得眼皮打斗。
白蜡烛点了起来,老鹰嘴的男人连续进了灵堂,敲响了送别死人的第一声锣。大铜锣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,沉闷悠远而悲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