稚童的声音清澈,一字一句吞吐清楚,脸上的神采朗然安闲,他抬眸看向骆逋又鞠了一躬,接着道:“回归故乡,适应赋性,陶公之乐,俗人难以体味。”
骆逋低垂着眉眼,误落尘网中,一去三十年...久在樊笼中,复得返天然。当年那场血雨腥风,直至本日,仍然令民气不足悸。他想起来了,那日,无数清流文官在左顺门外,被锦衣卫按倒在地上杖责。
步行于山间,只见树影之间,似有小兽一闪而过,惊起数只鸟雀腾飞而起。
沈康一双晶亮的眼眸眨了眨,秀雅的小脸暴露一丝笑意,彬彬有礼的拱手回道:“门生晓得,是靖节先生的诗。”
沈康想了想,笑道:“高雅之处,能容下老牛牟牟?”
少年勾唇一笑,侧目摆了摆手,对小厮道:“去,把那牧牛娃娃带过来。”
山涧流水边,耕地黄牛低头饮水,八九岁的牧童头戴斗笠,手持细鞭,悠然得意的骑在牛背上,享用着春日暖阳。
骆逋看看沈康的穿衣打扮,猜想他大略是费事人家的孩子,若能带他去见见世面也是功德一件。便是点头笑问道:“小儿,随我去逛逛山林可好?”
骆逋微微一怔,不知是想起了甚么,暗自感喟一声,拍了拍他肥胖的肩膀,目光带着奖饰,道:“好孩子,你能够将此诗背全?”
沈康点头道:“门生独爱靖节先生不为五斗米折腰之志,与其欢然故乡之心,便多背些他的诗,以此警告本身要承其志,学其心。”
骆逋伸手招了招,道:“如有人嘲弄于你,我们就带老牛去上游喝水,让那人饮牛涎。”
沈康侧眸看看他,不愧是汝宁府的文士,身边的一个小厮也是通身气度。
他一本端庄的道:“叫你去就快去,我家公子但是汝宁府知府之子白启常。”他转头看了看高坡上的三人,接着道:“瞧见了没,那长须的是鸿儒浩然先生,短须的是云极观宣雅真人。这三位朱紫听你念了几句诗,想你也是读过书的,以是要见见你。你若表示的好一些,说不准他们还会赏你些甚么,够你回村里夸耀一番的呢!”
容止豪气,气度温润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,听闻骆逋此言,微微垂首,回道:“先生,会脱口而出靖节先生的诗作,定是入过学的。”
浩然先生捋捋长须美髯,笑问道:“既然自称门生,那便是学子了。这诗是先生教的?”
长须美髯的文士名叫骆逋,字浩然,年纪约莫六十岁高低,士林尊称其为浩然公。他捻须而笑,缓缓的道:“士林之风大盛,连这小小牧童尚能吟诗。”
骆逋低声笑了笑,转眸看向一旁的短须文士道:“不如叫那孩子过来问问?”
小厮微微一怔,接着道:“我家公子请你畴昔问话,快下牛跟我来。”
小厮点头应下,转头却挺直胸膛朗然去到沈康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