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维,你自入仕,即在翰苑,幸遇新郑、江陵二相激赏,得晋京堂。你太顺了,经历也太纯真了,不知宦海险恶。”王崇古以长辈的口气道,“人家如许说中玄,安知不是为了把水混淆,让人真伪莫辨?”
“大舅是说……”张四维顿时觉悟,“与福建案有关?”
“对了子维,江陵相的小妾又为他生一子,你要投书给他,当备些贺礼一并送去。”王崇古提示道。
到得总督辕门,略事酬酢,王崇古就将外甥领进后堂,把一份邸报递给他。张四维一看,大惊失容:“这曹大埜狂夫小人,可爱!”他俄然嘲笑一声,“竟然还诬称甥送给玄翁八百金以求起用!说玄翁别的,或许有人信,说他纳贿,谁会信?不瞒大舅说,江陵相多子,过年过节甥都有奉送;玄翁那边,片纸不敢馈送。这些人竟然攻讦玄翁纳贿,真能把人活生机死!”
王崇古阅罢,感喟道:“恐一片苦心,付诸东流!”
曹大埜劾玄翁之事,既恼鄙怀,又费措画。言者乖谬,至涉及令甥子维,尤其可爱!方事起时,仆即具揭入告主上,为玄翁申理。幸圣明过听仆言,信之愈笃,而言者被遣不恤,此主上之明也。
下一步的去处总算有了下落,张四维不再纠结,但他的表情却更加沉重了。仿佛看到乌云滚滚压来,惊雷在天涯已然响起,暴风雨就要到临,而本身牵挂的人却浑然不知,还在郊野辛苦奋作。他恨不得一步跨畴昔,把他接回屋内,免受风雨培植。
张四维不敢怠慢,起家走到书案前,略加思忖,提笔起稿,斯须成篇,先说本欲病愈后到差,再说曹大埜弹章连污及己,以自辩口气痛斥曹大埜之诬;后说虽无此事,却遭言官论劾,申明德不敷以服人,无颜再立朝班,乞请罢斥。写毕,递给王崇古阅看。
“这话,怕也出自江陵相吧!”张四维以嘲弄的语气道,“赵老在野之人;玄翁全权在握,孰重孰轻,曹大埜不知衡量?江陵相太急于抛清了,反而欲盖弥彰。”他凑到王崇古面前,指着书牍,“看他书中所说,不唯此事与他无关,且他不出面在皇上面前恳请,仿佛玄翁就得罢官。”张四维因在母舅面前,也就不再隐晦,“玄翁与今上的交谊,岂是一本荒唐弹章所能诽谤的?要靠江陵相尽力恳请?字里行间还透暴露,今上对他江陵信赖赖有加。”他摇了点头,“当局者迷啊!江陵相聪明过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