围观的公众越来越多,都在赞叹着,猜想着。
皇上道:“祭告郊庙!”
高拱忙躬身道:“臣不堪感戴!不堪惶惧!虏酋入贡称臣,古今希旷之事。然乃皇上大德孚格,神武布昭而至,臣何力?敢贪天功!恳乞皇上收回成命。”
“喔呀!不得了不得了!”老者捋着白髯毛说,他向东一指,“看到了吗,那是地坛,嘉靖二十九年,鞑子打过来,把地坛都烧了,北都城的城门都关得严严实实,没有一小我敢出来和鞑子冒死。谁能想到会有本日?我们皇上,比老天子短长嘞!”
“不一回事儿。”中年男人解释说,“朝贡者,藩属也,是外邦;进贡者都是大明的臣子。北虏的俺答汗封的是王,他的儿子们封的是都督同知、批示、千户,都是大明的武官。是以呢,他们都是大明的臣子嘞!”
皇上欢畅地站起家,道:“礼部议奏,赏顺义王等上表诸臣!”
皇上摆手道:“边疆辑宁,乃高先生赞襄大计,自当赏荫,拟旨来!”
“是。高先生为朕说来。”皇上浅笑着道。
“想起来了!”一个穿长衫、私塾先生模样的中年男人道,“传闻鞑子臣服天朝了,这些宝马,定是鞑子进的贡!”
高拱见皇上毫无倦意,心中颇是欣喜,遂持续道:“今虏既效顺,受吾册封,则边疆必且无事,正欲趁此闲暇之时,积我赋税,修我险隘,练我兵马,整我东西,开我屯田,理我盐法,次苐行之,使常胜之机在我,彼若背信,我遂兴问罪之师,伸缩进退自不足地。切不成苟见一时宁息,遂尔怠玩苟安,沿习故套,图苟免一身,罔顾贻患来者。伏望勑下兵部,严饬各该督抚将领诸臣,务要趁此闲暇之时,将边事大破常格,实在清算,有当改弦易辙者,明白具奏议处,毋得因循自误。为此,要有奖惩标准:赋税比上年积下多少,险隘比上年增修多少,兵马比上年加添多少,东西比上年整造多少,别的屯田盐法以及诸事俱比上年拓广多少,明白开报,若果卓有成绩,当与擒斩同功,若果仍袭故常,当与失时同罪。如此,则边方之实政日兴,国度之元气日壮!我大明复兴在望矣!”
“陛下!”高拱哽咽道,“臣夙抱苦心,向未敢明其意。去岁纳降事起,群议狼籍,恨不能计未就而先幸其败!臣等殚精悉虑,仰赞宸谟,成此大计。但尽此一念为国之心,即祸福所不敢计,又何敢幸功!即今封贡互市皆巳结束,三陲晏然,曾无一矢之警,境土免于蹂践,生民免于搏斗,边费之省,不下百余万,即胡利之入,不下数十万。有尊而无辱,无益而无损,既昭然矣!臣等为国之心始得少偿,则臣等志愿巳毕,千万足矣!即臣等夙夜经画,不无少效微劳,乃职分当然,仰报皇上之隆恩者,曾无万分之一,冒叨升荫,实所未敢。伏望皇上俯垂昭鉴,特允辞免,则不唯愚分获安,而臣为国初心,亦能够白。”
潘晟又拿出一份文牍,是顺义王贡单。此番进贡,马五百零九匹并各配马鞍,王崇古精选上马三十匹、银鞍一副送京。
高拱带头,百官伏地叩首,三呼“万岁”。
前不久,三边总督戴才接到说话峻厉的谕旨,又读了高拱的书牍,知封贡互市已势不成挡,遂迅疾上奏,建议三边对套虏,如宣大对俺答例,朝廷因而敕封吉能台吉都督同知,其下各有册封,又于红山墩暨净水营开市。至此,边事协一,六镇市竣。顺义王俺答率大小头领上谢表。礼部尚书潘晟宣读顺义王谢表,署名即达一百零三人。潘晟刚读到“臣顺义王俺答、臣都督同知辛爱、臣都督同知吉能”时,朝会里竟传出喜极而泣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