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，科道啧啧有言。”高拱摆出一副轻松把握大局的姿势，一扬手道，“你不须困心，我已托四言官遍告科道，力止之矣！”他瞟了张居正一眼，“如何，叔大不晓得？吴文佳、周良臣皆楚人，用此二人者，就是想让他们奉告你。竟未告叔大知之？”他摇摇手，“事情都畴昔了，你就放心吧！”
高拱被张居正的毒誓吓了一跳，但他不想就此罢休，仍然沉着脸大声诘问：“昨姚旷封送秘帖与冯保，说是‘遗诏’，我当国，事当我行，你何如瞒我，而自送遗诏与冯保？我观封帖，厚且半寸，都写些甚么？安知此中无谋我之事？”
高拱用力一拍扶手，又蓦地高举右手，食指指天，大声道：“六合、鬼神、祖宗、先帝之灵在上，我高某常日如何宠遇你，本日乃如此，为何负心如此？啊？！”
自吕光说到徐阶与严嵩角力时碰到危急如何应对这句话，张居正就决计放下身材，以负荆请罪的体例，求得高拱的谅解，化抒难机。但劈面对高拱的时候，他的自负心，又让他一时难以出口，嗫嚅再三，常常欲言又止。花厅里，堕入尴尬的沉默中。
高拱用心咳了一声，也不行礼，径直在左边的椅子上落座。张居正跑畴昔，坐在右手的椅子上，这是他往昔常坐的位子。曾经的废寝忘食商讨治道的场景，恍然就在明天。但是，风云际会，已经身在中枢的昔日盟兄弟，相互猜忌着，场面变得非常难堪。
“玄翁说的是，”张居正忙道，“居正听玄翁的。”
高拱瞥了张居正一眼，见他神采举止大异于昔日，似有话在心却难以出口，忍不住道：“你有甚么话要说？”语气居高临下。
高拱暗忖：叔大发誓痛改前非，正可借机查验一回，便道：“叔大，目今要大修内治，要做的事情太多，内阁里只要我们两小我，实在忙不过来，这事，我看不能再拖下去了！”语气是定夺性的，像通报本身的决定。
张居正刚进家门，吴文佳恰好也到了，站在垂花门向张居正躬身见礼。张居正阴沉着脸，像是没有瞥见，顾自往书房走去。吴文佳提心吊胆地跟在身后，待进得书房，张居正回身瞪着吴文佳，大声呵叱道：“如此大事，为何不禀报？！”
“好了好啦！”高拱又摆摆手，“坐下说话坐下说话。”他俄然感喟一声，“叔大，皇上、皇上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，顿了顿，腔调沉重地说，“统统当以君父为重，千万不能再闹出甚么风波了。”
高拱摸不清张居正的秘闻，不知昨日他已来过，还是差人来过，也不明白他这句话是话里有话还是随口一说，干脆不回应，端坐不语。
张居正“嗵”地一声双漆跪地，叩首道：“玄翁以此责居正，居正何地自容？今但愿中玄兄免罪，容弟改过！”
“玄翁，这个这个……”一贯出口成章的张居正，红着脸，支吾起来，“曹大埜，这个、这个参劾玄翁之事，谓我不与知，居正、居正不敢如此说！”他考虑词句，吃力地说。不等高拱回应，就起家走到高拱面前，深深打躬作揖，“事已至此，都怪居正一时胡涂，请玄翁、中玄兄，宽恕小弟的罪恶!”
“想必，这回内里不会采纳了吧？”高拱用心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