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梦龙听罢,沉吟很久,道:“请藩台节堂来见!”
这天辰时,高拱阴沉着脸进了中堂,把一份文牍重重往书案上一摔,气呼呼地说:“这个梁梦龙,恨人!竟为开胶莱河列出十害,骇人听闻!”他昨晚收到梁梦龙投书,阅罢气得连拍书案,今早仍余怒未消。
“曾侍郎列十害以闻。”急足说着,把曾省吾的话转述了一遍。
“正因如此,我辈反对开胶莱河,新郑相又想通畅运道,只好定夺通海运。通海运这件事,二百年来反几次复提起,都不能实施,也只要新郑相敢定夺,这个机遇,不能错过!”见梁梦龙迟疑问决,王宗沐以诚心的腔调道,“抚台,通海运,破海禁,其功厥伟,史乘上是要记一笔的!”
“江陵,你此话何意?”殷世儋不满地诘责道。
张居正也接到了梁梦龙的书牍,但他没有复函。此时,他在思忖着,何时实施曾省吾的画策。
王宗沐见梁梦龙很久不语,又道:“抚台,都说新郑相是有大派头的,脑筋里无条条框框,与北虏封贡互市如许的事,他敢定夺,通海运这件事,不亚于前者。下吏觉得,从运河入淮河,自淮河入海,不必非开胶莱河不成!”
山东巡抚梁梦龙将簿册呈报高拱、张居正阅看,自是想遭到二阁老嘉勉的,展读高拱复函,喜上眉梢,又问急足:“师相没有复函?”
当日,梁梦龙的书牍,就以八百里加急,送往都城。
“喔?”高拱双眉一耸,“这倒是个别例。”
“山东绅民,自是不欲兴此大役,梁梦龙替我山东绅民说话,倒是有些担负。”殷世儋面露忧色,怡然得意地说。
“江陵相公说是科道建言。”急足答。
急足道:“江陵相公让下吏禀报抚台,朝廷有科道建言开胶莱新河,嘱抚台上疏阻罢之。”
梁梦龙面有难色,道:“恐玄翁认同开河之议,不的,以张阁老的职位,没有需求迂回。时下漕河淤塞,运道受阻,玄翁不肯在老套路上打转,遂有此议也未可知。”
“工科都给事中胡槚乃玄翁弟子,我观胡科长其人,有定见,甚沉稳,不随众,无妨差他去。”张居正又道。
“此地无银三百两!”高拱冷冷一笑道,不容殷世儋再辩,就大声道,“梁梦龙不明就里,不体认朝廷苦心,又误觉得要青、登、莱三府承担开河用度,故而反对甚力。须得明示于他。”言毕,烦躁地推开一堆文牍,提笔给梁梦龙修书:
“此事体大,恐难定夺。”梁梦龙点头道。
梁梦龙沉默。暗忖:师相曾经表示,是他在玄翁面前保举,方有其巡抚之任。可清楚是本身在河南任布政使时有人望,玄翁赏识其才学,方破格任用本身的。从这件事足以窥出,师相与玄翁,恐非揭示于人的至好知己这么纯真。
承示开河短长各种,体国忧民之意,溢诸言表,敬佩!
“呵呵,”王宗沐暴露不觉得然的神情,笑道,“谁不知江陵相与新郑相乃金石之交,若江陵相反对,自可直截了当陈情于新郑相,何必迂回?莫非抚台的话,比江陵相更有分量?若果是新郑相决策,江陵相鼓励抚台反对,岂不是把本身的弟子往火坑里推?想必江陵相不会做这类事吧?”
待书牍封收回去,高拱才稍稍平复了情感,持续票拟章奏。
那天,曾省吾献计说,一旦梁梦龙上本反对开胶莱新河,即向高相建言,差委科道官实地踏勘;既然山东宦海反对开河,只要人去了,必受梁梦龙、王宗沐所摆布。此时,张居正想到了一小我。待用罢午餐,高拱正欲躺下憩息半晌,张居正走了过来,道:“玄翁,开胶莱河之事,朝野哗然,反对声甚嚣尘上。朝廷尚且如此,山东宦海勿论矣!梁子既然投书反对,玄翁虽以书教之,恐梁子也不好就此收回前请,不如差一玄翁信得过的科官前去踏勘,由科官奏请,朝廷再据此定策,相互都好下台阶,不知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