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做何?”高拱沉着脸说。
话音未落,首门传来张居正的声音:“玄翁——”
“是。他要山东参议陈奎到广东去做兵备道。”魏学曾答。
“我说过,相天下者无己。”高拱感慨道,“只知报国,不敢有本身。况叔大跟随我多年,谅他也不会如此绝情!”
两顶轿同时在文渊阁前停下,高拱下轿,顾自往前走,张居正快步跟上,高拱头也不回,瓮声问:“辽东捷报如何回事?”
高拱已注籍在家三天了,不是躺在床上,就是关在书房,不肯见人,也不肯说话。夫人张氏也好,房尧第、高福也罢,想找他说句话,替他宽宽解,都被拒之门外。
韩楫正想问那天姚旷来送书函的事,展开一看,上写着:“曹大埜是赵贞吉村夫,闻此事乃赵所为。”
“师相信赖吗?”韩楫昂首问。
“龙体可安?”高拱跟在孟冲身后问。
“可不是咋的?!”孟冲抬高声音道,“兵部有本,说、说例当宣捷。万岁爷看了,倒是欢畅,最后却皱着眉头说‘勿宣,犒赏就好’。叫老奴看,万岁爷是怕龙体撑不住啊!”
高拱大步走到门口,把门推开:“快请!”
“咋不要?明日就走!”高拱叮咛道。高福回身退出,高拱边踱步边深思着:按例当再上疏求去,可皇上言辞诚心,若再求去,徒伤圣怀。
“居正来迎玄翁出而主政。”张居正不觉得意,笑着说,“玄翁受此委曲,居正也该来看看,虽则来迟了,也是表达一下情意。”
“师相,既然他取而代之之心毕露,竟然指授小人攻讦师相,若不一举拿下,必养虎为患。”韩楫暴露凶光,“学买卖,师相称坚卧不出,门生再策动科道,揭其勾搭寺人丑行,另有纳贿等事,轻者逐出朝廷,重者置于刑典!”
张居正躲避着高拱的目光,侧脸道:“呵呵,是啊,皇上对玄翁之眷倚,古之罕见,屑小不知天高地厚,想撼动玄翁?笑话!”一眼瞥见高拱已然起轿,忙小跑着钻进本身的轿中,叮咛道,“快,前引,前引!”
“哼哼!”高拱紧紧盯住张居正的眼睛,“正所谓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!”旋即一扬手,“我有甚么可防的?用人行政从忘我心存焉,能奈我何?!”说着,躬身上了轿,“起轿!”
“叔大不进德如此,大异于往昔!”高拱感慨了一声。
“老爷,回故乡有啥事?”高福问。见高拱不睬会,只得讪讪而去,叫高德前来服从。
“玄翁,这……”魏学曾难堪地说。
孟冲在一干侍从的簇拥下已进了花厅,见高拱走过来,一抖朝袍,道:“高老先生接旨!”随即,扯着尖嗓,捧读谕旨:“卿辅政秉铨以朴忠,亮直不避嫌怨,致被蜚言,朕已具悉,何乃再疏求退?宜遵前旨,即出辅理,以副朕倚毗至意,慎毋再辞。”
高福在门外禀报:“老爷,通政司韩楫求见。”
“吏部还能如何题覆,只能为他们讲情。”高拱嘲笑一声说,俄然想到看视太子讲学事,“叔大,本日还是你去看视,我先措置阁务。”
高拱已从孟冲那边晓得了战果,遂打断张居正:“不出所料!幸亏我事前叮咛再三。”又问,“有何事要我来定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