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叔大多虑了!”高拱不觉得然地说,“黄台吉索其叛将,我已决然回绝,彼并不敢再言。况俺答、昆都、吉能诸部既已顺伏,黄台吉一枝其势已孤,安能独逞即逞?即便黄台吉逞强,宣大以尽力应之,又何所畏?”他一扬手,“众既归而一人难叛,黄台吉不敷虑!”
高拱一扬手:“国库一时空虚并不成怕;可骇的是,当作之事拖着不做,贻误后代!”
张居正见高拱接管了他的建言,甚慰;但听到“蓟辽一体”四字,他又忐忑起来,只是他不肯在部院大臣面前与高拱争论,欲言又止。
杨博仍不放心:“辽东一镇,孤悬于关外,恐难抵抗土蛮及叛服不定的建彝。”
“如法炮制就对了!”高拱一瞪眼道,“广东、福建以剿倭而造海船、练水军;浙江、直隶、山东以护海运而造海船、练水军,总之强海防,是务需求做的。”
“绝非危言耸听!”张居正拥戴道,“往昔东虏敢大肆深切,以西虏为之助。今东虏求贡而不获,西虏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封贡,必不从东虏之请。东虏不得西虏之助,则相互嫌隙愈构,其势愈孤,而我以尽力制之,纵彼扰乱,必不能成大患。是我一举立德于西,耀威于东,计无便于此者!若谓之方略,可谓之‘西怀东制’。此方略大抵为:对西,当以稳固战役为要,故应怀柔之;对东,当绝其封贡之请,停止之!这也是稳固西部战役之所需。威不立则惠不可。只要对东树威,则对西施惠方有结果。”
“不当!”张居正决然道,“东虏于我天朝,非有如西虏恳款之素,非有叩关纳降之机,非有执叛赔罪之诚,勒迫无礼至此,堂堂天朝,何畏于彼而勉强责备?”
杨博点头道:“绥广事大,兵部必尽力襄助。”
高拱起家道:“此番采纳求封,土蛮必恼羞成怒,辽东局势严峻!大司马,兵部当传檄戚继光,令其备战,随时筹办反击!”
张居正喉头像着了火,又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,憋气、炽热,真想拍案而起,痛痛快快与高拱辩论一番,但他还是忍住了,又顺手拿起张学颜的奏本:“辽抚张学颜奏,土蛮汗请封贡,如俺答例。”
杨博点头,起家要走,张居正忙道:“大司马请留步!”他见蓟辽一体之说就要付诸行动,就不得不说了,“玄翁,居正欲进一言。”
张居正对此极不附和,但他不肯与高拱正面辩论,而是以提示的语气道:“但是玄翁,入不敷出,何如?”
杨博接言道:“土蛮一求封,我即许之,那天朝的封号未免太不值钱。不过,许之,有许之的事理;不准,有不准的事理,此关涉国朝边防大略,当沉思熟虑以定策。”
杨博道:“正方法教,兵部遵内阁主张行事。”
“嗯,叔大所言有事理。”高拱边思忖边道,“土蛮请封,我即许之,是令俺答轻其封号,继之轻我天朝,右翼战役之局,或会产生摆荡。”
“殊不知,国库还是空空如也!”殷世儋以嘲弄的语气道,“广东要建船厂、练水军,福建、浙江、直隶、山东、辽东呢?都如法炮制?”
张居正道:“正因为建彝时顺时叛,才要对东虏强力打压。让建彝明白,敢应战天朝者,必受重创!如此,则建彝不敢等闲启衅。故东怀西制不唯让俺答怀德,也足可威慑建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