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拱感慨一声:“近年以来,民气玩散,法度废弛,当官者率务以市私恩,更有甚者,买官卖官之事,竟屡禁不断!这个假刘添雨若不是使了银子,毫不成能昏黄过关!”他目光盯着张居正,问,“叔大,你是晓得的,我掌铨政,用了这么多人,可收过一人一文钱?也一再束缚吏部司属,决不答应纳贿,可钻谋买官者,还是不断于途,乃至于刘旭、顾彬之流还冒充外甥招摇欺骗,这到底是如何回事?”
“只是,此事临时不宜公开,待机会成熟,再行订婚礼。”张居正慎重地说。
前具札营私,言徐府事,乃推玄翁之意以告公也。近闻存翁三子皆拘提到官,不堪唏嘘。业已实施,势难停寝,但望明示宽假,使问官不敢深求,早与归结,则讼端今后可绝,而存翁之面子、玄翁之美意,两得之矣!仆于此亦有微嫌,然不敢避者,所谓“老婆心切”也,望公谅之。
张居正点头道:“居正不谙銓务,说不好。”
夏季的都城,整日被烟霾覆盖,让人分不清是晴是阴。这天,夙起已是阴翳降落,到了午后,风雪高文,雪片被暴风卷起、吹碎,变成了粉状,在都城狂舞。
张居正心中不悦。往者,每用一个首要官员,高拱老是和他商讨后再行文,迩来却少有相商,就连弟子梁梦龙任职、湖广巡抚易人的事,事前也无一字相告,看来,刚才高拱提及选人纳贿的话题,弦外有音!想到这里,张居正既惶恐,又活力,在高拱面前,如坐针毡。
“小的徐爵,叩见相爷!”徐爵闪身进门,跪地叩首。
“老爷叮咛避人耳目,小的就约到了酉时三刻,另有小半个时候呢!”游七嘀咕道。
“人家号樵野!”游七负气说。
“谅他不敢!”张居正瞪了游七一眼道,举盅伸到徐爵面前,“樵野,干了!”
“取号?!”张居正瞪大眼睛痛斥道,“你是哪榜进士?莫说奴辈,即便武将,取号也遭人嘲笑,你一个苍头,竟敢擅用号,真是胆小包天!你非把张或人的脸丢尽不成?!”
游七楞了半晌,“嘻嘻”一笑:“小的取了个号。”
张居正内心“格登”一声。自那次劈面提及徐阶送他三千两银子之过后,他对高拱偶然间提到每个话题,就充满防备。莫非,本日高拱这番话,又是意有所指?
“那也去候着!客人一到,即引进书房!”张居正呵叱道。贰内心憋着一股火,也晓得这火气何来,愈是如许,愈感到烦躁,大步在书房转个不断,大口呼出的,满是悲壮气味。
写毕,即命游七封发。游七刚要走,张居正俄然想起有来谒的官员呼游七“楚滨”,遂问:“这‘楚滨’二字如何回事?”
“喔喔!是,受了风寒,头晕脑胀。”张居正顺势说,“正想向玄翁乞假,归去歇息歇息,养精蓄锐,免误公事。”
“过奖!这话,用在冯老公公身上,倒是得当不过!”张居正笑着说,“不要说时下内官二十四衙门,便是国朝二百年来,内官里也出不了一个冯老公公!可惜啊!”他感喟一声,“做御膳监的孟冲都做了印公,却把冯老公公晾在一边。”
张居正起家将徐爵扶起,笑着说:“樵野太见外了!”说着又端盅相敬,“樵野,来来来,功德成双!”
“前几天查出上计被察典的官员昏黄在任,已是骇人听闻;昨日又查出,另有冒充别人之名为官的!”高拱气鼓鼓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