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拱摇点头,提笔深思着。张孟男忙拉着房尧第出了书房:“明日五更要出发,家里主子婢女四散,我辈上紧帮着清算行装吧。”
高福跑出来,翻开大门,作揖道:“军爷,俺故乡离都城两千里,总要雇俩车吧?军爷开恩,缓缓,缓缓中吧?”
“奶奶,出不去啊!”高福顿脚带着哭腔道,“内里都是兵爷,凶巴巴的,吓人嘞!”
话音未落,就听院中有人在喊:“姑母安在?姑父安在?”
高拱已哭的力量全无,被房尧第搀起,扶到椅子上坐着,紧紧把先皇的诰命抱在怀里,仿佛怕有人抢去。张氏边抹泪边问原因,高拱两眼发直,顾自默念着:“裕王、裕王……”
“玄翁,不是说张阁老上本论救吗?何不等等看?再说,明日就走,委实仓促了。”房尧第不甘心,劝道。
“他家也没啥值钱的家什!”另一个说。
“吁――”张孟男向传扬了扬下颌,摇点头,表示房尧第把稳。
张孟男俄然跪在高拱面前,安闲道:“姑父大人,四时之序,胜利者退。幸而得满身而退,自可悠游山林,岂不乐乎?”
“这、这甚么罪?”房尧第忿忿不高山说,“皇上才十岁啊,如何主管?本朝又不准后宫、寺人干政,天然是先帝拜托的首席顾命大臣、当朝辅弼主管了,错了?”
高福走过来,哭丧着脸道:“老爷,家里没几个碎银子,雇不起马车啊!”
“金饰总有几件吧?”另一个道,“趁着他们在书房,哥儿几个到别处翻翻看!”
高拱沉吟半晌,平静下来,叮咛道:“来,老爷已不是一品大员了,换衣!”
“开门――开门!”首门外响起“嗵嗵”的砸门声,锦衣卫百户冯驭是冯保之侄,衔冯保之命,率一干校尉催促高拱出城,他一边砸门一边高喊,“快着些,快着些滚出城去!”
张氏要搀扶高拱进寝室歇息,他一扬手:“要讲端方,明日出京不能不辞朝,我要先写个帖子,知会内里。”说着,提笔展纸,埋头起稿。
几个轿夫在垂花门嘀嘀咕咕着。一个道:“娘的,平时跟着他,早出晚归,一点油水也没捞着,这回如何着也得捞一把!”
“骇异不敢信其事!”张孟男道,“闻得吏部魏侍郎正与九卿联络,欲上疏明此事。”
高福点头,忙去屋中取银子,这才瞥见院里屋中已被翻滚得不成模样,值钱的产业,早被轿夫、婢女洗劫一空,存钱的柜子也被撬开,内里分文不存,遂顿脚大哭:“老天爷啊,不给好人活路啦!”
“我只盼,能够穿戴这身衣冠进棺材!”高拱伤感地说,“也好去见裕王。”
“老爷放心,门生这就去办。”房尧第闻言走出去,边说边拉住高福往外走,“别在老爷面前说这个,快去雇车,雇不起马车,雇辆骡车,先分开是非之地再说。”
礼部员外郎张孟男闻听姑父被罢,仓猝赶往高宅。冯驭恶狠狠地拦住他,不准入内。张孟男只说乃高夫人侄子,来送姑母。冯驭这才放行。他冲进院内,但见各屋房门大开,家具东倒西歪,衣被满地乱丢,却不见姑母、姑父的影子,只得在院中大声惊唤。
张孟男道:“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