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居正楞了一下:“呵呵,玄翁信赖吗?必是存翁门客见玄翁对《嘉靖遗诏》耿耿于怀,用心漫衍的,意在诽谤。”
房尧第出门一看,张居正已屏退摆布,只带两名亲随,疾步出去了,忙迎上前去见礼:“元翁,玄翁病笃不能亲迎,命门生迎迓。”
“玄翁——中玄兄——”门别传来了张居正的呼喊声。
高拱没有答复,知珊娘未被残害,也就放心了。张居正刚走出澄心洞,高拱就哆颤抖嗦向枕下摸了摸,珊瑚串珠还在,他紧紧攥在手里,仿佛怕被人抢去。
“要皋牢忠顺夫人,老俺死了,战役不能死!”高拱叮嘱说。
高拱警悟地点头,道:“祖上留些薄田,而我除了粗茶淡饭,别无花消,刻刊著作,尚可支撑,不劳叔大操心了。”
“玄翁知我。”张居正笑道。他不想谈及关涉过往恩仇纠葛的话题,掀了掀已然斑白的长须,“过的快啊玄翁,居正都五十四啦!”他慨叹道。
张居正不语。他不肯听高拱对国政指手画脚的话,沉默很久,一笑道:“玄翁,赵内江去春捐馆了。”
“徐老害我!”高拱长叹一声,“千万没有推测,徐老如此暴虐!”
“是有一个义女,可多方查访,不知其下落,闻得早已遁入佛门。”张居正道,一蹙眉,“如何,玄翁识得?”
高拱点头道:“我说嘞,我那么抨击《嘉靖遗诏》,你从未出一语;给我写的六十寿序里,你还提及此事,以我的做法为然。叔大再深沉,也不至于藏得如此之深吧?”
张居正俄然一脸肝火:“玄翁,客岁秋,礼科给事中彭应时、工科都给事中刘铉,交章论劾兵部尚书王崇古,对当年封贡互市一事至今不依不饶!”他感慨一声,“转头想想,当年不是玄翁,这件事办不成!”他俄然又如释重负般,“老俺比年款贡弥恭,边圉宁谧。可惜的是,把汉那吉坠马而亡。”
高拱安抚道:“叔大,当天下之大任,繁华不能淫;处天下之大事,祸福不能动。如无不成,则能够退,能够死,能够天下非之而不顾。又如其不遇于时,则便人不知,亦嚣嚣,独善其身,豹隐不见知而不悔,盖无所往而不宜也。如此,方可称豪杰!”
进得澄心洞,一眼瞥见高拱躺在病榻上,张居正快步上前,躬身见礼,旋即拉住高拱的手:“玄翁——”哽咽着说不出话来。
适志园里早已打扫洁净,闲杂人等倶已躲避,显得格外沉寂。高拱自万历元年被诬刺驾,备受打击,身材一蹶不振,几年来近乎缠绵病榻,早已无有当年的健朗。闻听张居正就要到了,策杖出了澄心洞,欲到首门迎候,房尧第劝止道:“江陵相今之探视玄翁,企图不成知,玄翁当卧病,以解其疑。”说着,搀扶高拱回澄心洞卧床静候。
“这……”高拱楞住了。
高拱不便再留,但另有一句话一向未及开口问,见张居正要起家,遂支吾道:“这个……这个,叔大啊,我传闻邵大俠,被人灭门了?”
“喔,万历元年,居正唆使江南巡抚张佳胤干的。”张居朴重言不讳,凛然道,“江湖中人,不成参与公门之事。”他旋即一笑,拍着高拱的手道,“闻得邵或人丁无遮拦,说甚隆庆三年底玄翁复出,乃是他交通寺人陈洪促进,对玄翁名誉有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