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调阳已九次提出辞职,未获批准,便干脆以在野抱病为由,不再上朝,接到海瑞的书牍,他差人转给受命主持春闱的张四维。
玄翁言:幸烦寄语太岳,平生相厚,无可仰托,只求为于荆土市一寿具,庶得佳者。
张嗣修在适志园吃了午餐,这才告别。到了许昌驿,即差侍从钱佩,将景象驰马飞报张居正。
“冬烘之见!”工部尚书曾省吾听出来了,王篆是建言张居正借机功成身退的,遂把眼一瞪,批驳道,“太岳兄握权久,一旦去,别人必谋之,即便想悠游山林,恐也不得!”
张孟男赴南京上任,借便回家,遂带着张居正的书牍与礼品,赶往新郑。
“太岳兄,此身家性命攸关之事,不能含混!”曾省吾道,“把短长陈于冯保,冯保必附和夺情。只要内里附和,外朝叽叽喳喳也无用!”
张居正悚然:“去不得去,留不能留,真不如死了!”
“民气不平啊!”张居正喟叹一声。
谭纶道:“士卒棉服里棉花甚少,竟有以茅草添补者。”
二子同登进士第的喜庆被无头揭帖给搅了,查办此案又折腾了几个月,刚消停下来,忽接江陵故乡传来讣闻:七十四岁的父亲张文明归天了!按制,接到父母讣闻,不必告假,当即去官奔丧,并在家守制三年。张居正俄然想起,当年徐阶曾表示他摈除郭朴,就是以郭朴为父守制未满便回朝复职为由,弹劾他大德已失,将其赶走的。想到这些,不由忧心如焚,忙调集幕僚商讨应对之策。
“老爷,本年这么怕冷嘞?”海安不解地问。
不久,张居正又接到家书,言高拱遣人到江陵记念。他不由潸然泪下,修书报答:
“为万历新政不至半途而废,只能如此了!”张居正以果断的语气道。
“祖制、情面,都不容太岳留。”王篆忧愁地说。
高拱接阅此函,沉默很久,泪珠簌簌而下,“啪嗒啪嗒”滴落在书笺上。
“圣母贤明!”张居正叩首道,起家叮咛谭纶道,“子理,此事这么办:1、你亲身出面,请军士回营,违者军法措置;2、宣示彻查‘黑心棉’一事,不管关涉到谁,毫不姑息;3、承诺补发礼服;4、兵部上本,明说其事,刊于邸报,以释群疑。”
“目今看,高新郑委实是罕见的君子。”曾省吾看罢,也感慨了一句。
张居正拿出一封密函,递给曾省吾。曾省吾一看,乃是高拱弟子胡槚所写。他前不久被升为操江巡抚,张居正特命他绕道河南看望高拱,此函即胡槚从途中密报的,只见上写着:
几天前,海瑞忽从邸报上看到巡按辽东御史刘台弹劾张居正的弹章,称张居正诬告高拱弑君大罪,逐之诬之,又暗里投书夸耀说是他费经心机保全之;张居合法国不几年,江陵故乡就富甲全楚,府邸修建豪华非常;张居正为后辈谋举乡试,许御史舒鰲以京堂、布政施尧臣以巡抚;张居正违法干纪如此,却通不准别人非议!
“喔呀呀,喔呀呀!”高拱一见张嗣修,拉住他的手,一边打量一边赞叹,“这乖乖孩儿,长这么大了!当年你出世时,伯伯我还去你家喝满月酒嘞!不得了,不得了,现在登了榜眼,做了编修,喔呀!”
“太岳留,天下百姓幸甚;太岳去,天下万世幸甚!”吏部侍郎、亲家王篆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