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存翁——”如日中天的文坛盟主王世贞迎上前去,躬身见礼。
张居正忙给高才修书:
“幸其早败,也幸其先死!”王世贞对劲地说,“他高新郑在后代心目中是多么人,就由世贞小子来勾画啦!存翁刚才所言新郑失贿而卒,转头我就要加出来!”
“元美!”七十六岁的徐阶精力矍铄,镇静地说,“高新郑捐馆矣!”
张居正收下润笔费,礼品退还,并以夫人名义,带给高拱夫人张氏礼品一份,复函高才云:
徐阶举起酒盏在面前晃了晃,道:“元美,《首辅传》里,关涉老夫、新郑、江陵,不成异化小我恩仇于其间哟!”
接阅此函,高才忙赶到开封,拜见曹金,二人花了两天工夫,为高拱夫人张氏草成一疏,差房尧第晋京,面呈张居正代奏。房尧第照曹金所嘱,先将高拱家里最值钱,也是最爱好的一件玉器呈给张居正。
“多谢元翁汲引!”房尧第起家一揖,“老仆事玄翁久,玄翁甫来世即改换门庭,吾不忍为也。老仆死,何脸孔见玄翁地下?且老仆背玄翁而从元翁,元翁看得起如许的人吗?”
伏蒙发下原任大学士已故高拱妻张氏陈乞恤典一本。该文书官田义口传圣旨:‘高拱不忠,欺负朕躬,今已死了,他妻还来乞恩情,不准他。钦此!’臣等闻命震惊,罔知所措。看得高拱赋性愚戆,行动周章,事每任情,果于自用。虽不敢蹈欺主之大恶,然实未有事君之谨慎。以此误犯天威,死不足戮。但伊昔侍先帝于潜邸,九年不足,犬马微劳,似足以少赎罪戾之万一。皇上永言孝思,凡先帝簪履之遗,犹不忍弃,况系旧臣,必垂轸念。且当其生前,既已宽斧钺之诛,今值殁后,岂复念宿昔之恶?其妻冒昧陈乞,实亦知皇仁天覆,圣度包涵,故敢以匹妇不获之微情,仰干鸿造也。查得世宗肃天子时,原任大学士杨一清、翟銮俱以获咎褫职,后以大庆覃恩,及其子陈乞,俱蒙赐复原职,授予恤典。今拱之事体,实与不异。夫保全旧臣,恩礼不替者,国度之盛典也;山藏川纳,记过忘过者,明主之深仁也。故臣等不揣愚笨,妄为代请,仰惟圣慈裁察,臣等不堪颤栗陨越之至。
“竟有此事?”王世贞瞪大眼睛,将信将疑。
徐阶一笑:“以元美对叔大之所知,会吗?”
“晓得高新郑因何而死吗?”徐阶一抹嘴问,又自答,“乃失贿致死!”
不谷与玄老为存亡交,以是疏附後先,虽后辈父兄,未能过也。叵奈中遭险人交构其间,使之致疑于我,又涉及于丈。悠悠之谈,诚难户晓,惟借势一出,则群喙自息。况此乃戋戋推榖素心,敬闻命矣。
外荆室有薄物,奉令嫂夫人,幸为转致。
“事理很简朴,”徐阶一捋疏朗的髯毛,笑吟吟地说,“叔大一向说他未与逐新郑之谋,不给新郑恤典,即申明皇上、太后迄今对新郑不能谅解;以此可证,当年逐新郑,果出自皇上、太后本意。新郑临终面托叔大此事,何尝不是窥破此玄机?不的,以新郑的脾气,他断断不会向叔大开这个口的。”
高才接函,又与高务观商,遣使入京,参谒张居正,请他为高拱创传记、撰墓铭、写行状,并依例预付润笔费并谢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