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汗爷,这是为何?”赵全仿佛早有预感,他没有挣扎,只是痛心。他抬头看着俺答汗,安静地说,“汗爷,小的事奉汗爷多年,曾替汗爷掠地攻城,使汗爷大得志,又每以衣服饮食器用珍奇之物,常常供奉。我孝敬汗爷可谓至矣!乃今为一个孩子,将我捆绑而卖,不如蒿草?”
把汉那吉闻言,大哭道:“我不归去,我不归去!”任凭康纶如何劝说,把汉那吉抱住门框,只是点头。康纶无法,只得乞助阿力哥。
“可不是吗!”三娘子又道,“不承诺人家,不过兵戈,汗所向无敌,战而必胜,可自此,就再也没有机遇和人家说封贡互市的事儿了呀!”
“啊?!”王崇古不由惊叫了一声。他明白,战和在此一举,不能稍有闪失。千钧一发,不容他几次考虑,只一盏茶工夫,王崇古就在白虎堂连传令:“传檄三镇总兵严阵以待!持令牌赶往平虏卫,命守备阎振,遣嫡子阎国囿,弟阎伟、阎伊,速往俺答营中为人质,知会俺答,不成背盟,俟朝廷诏旨一下,即送把汉那吉出关!”
“恰台吉说的对!”五奴柱拥戴道,“细作谍报,都城里有游行的,有上本的,闹腾的欢着嘞!估摸着是要忏悔了。”
把汉那吉恋恋不舍地告别方逢时,回到驿馆,站在屋子中心,看着为他清算行装的阿力哥,委曲地说:“阿力哥,回到板升,见不到玉赤扯金,我更加会悲伤的!”
“大成台吉,忘了玉赤扯金吧!”阿力哥心疼地说,“目今是土默川与天朝做大买卖,这买卖是大成台吉促进的,老主子不会抱怨大成台吉,可大成台吉今后也不敢胡说话的。”
俺答汗一拍胸脯:“三五日内,必能见到!”
夜不收、尖儿手探得动静,缓慢地向总督行辕禀报。
把汉那吉懵懵懂懂,道:“我太想祖母了,不知她白叟家如何悲伤,既然要回,就快些回吧,早点见到她白叟家!”
伊克哈屯也在盼着早日见到把汉那吉。获得天朝即将归还把汉那吉即的动静,伊克哈屯亟不成待地从板升向大同方向赶来,在兔毛河碰到了撤兵至此的俺答汗。一见面,她就焦心肠问:“不幸的把汉那吉在哪儿?”
次日晨,八名叛人一一验明身份,押往云石堡而来。方逢时接到禀报,传令中军康纶护送把汉那吉一行去云石堡候命。
方逢时闻报,叮咛传见。把汉那吉按武官参谒巡抚礼,膜拜拜见,哀告道:“我已是天朝之臣,天朝何忍弃我?”说着,又“呜呜”哭了起来。
“有种!”俺答汗伸出拇指道,“你去请鲍崇德验尸,免得说不清楚!”
“别啰里啰嗦的,人都抓起来了没有?”俺答汗一挥手臂道。
当晚,赵全奉召进了大帐,刚要见礼,几名亲兵一拥而上,把他紧紧抱住,不由分辩,捆了起来。
俺答汗和三娘子围坐在火炉旁,炉子火口旁侧上放着一把铜壶,壶里装着满满一壶酒,三娘子不时提起铜壶,往俺答汗手里的牛角杯里续酒。
王崇古正在节堂内焦炙地踱步。姚继可弹劾方逢时,又牵涉到他及诸将领,顿时令战役阴翳甫散的宣大上空,又飘起了一层浓浓的火药味。幸亏有高拱在内强势反对了夺职方逢时的发起,庇护了宣大文武官员,总算躲过了一劫。但王崇古明白,这件事本身就证明,反对纳降的力量很强大,而后每走一步,都面对严峻应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