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崇古暗忖:俺答的担忧,要说也不无事理。
黑夜沉沉,朔风吼怒,坐在节堂里的王崇古嘴唇紧闭,牙关紧咬,表情沉重。他晓得,若高拱不能决然定策,局面即无可清算,就目下的态势看,要比桃松寨、石天爵事激发的结果还要惨烈!他不敢设想会呈现如何可骇的结局!
王崇古正等候着俺答退兵的动静,等来的倒是黄台吉移师大同的塘报。
打儿汗首级哥吓了一跳,忙把俺答汗说给鲍崇德的一番说辞说了一遍。
“这个……”鲍崇德面露难色,“大汗,本使做不了主,也不敢禀报你的设法,还是你遣亲信头子与我同见军门,与他定说吧!”
俺答汗接畴昔,将信将疑,命通事去译写。鲍崇德持续说:“若大汗不退反进,我天朝将不再忍耐,必先斩把汉那吉,再发大兵灭大汗。”
“报——”跟着一声叫,王诚进了节堂,“军门,京师有急递到!”
口传毕,核阅一遍,随即定下五名使者,再把五人名字加上,用了印,封交鲍崇德。又传打儿汗首级哥、张彦文等五人来见,叮咛一番。
俺答汗大惊,忙命通事译读。听了几句,他挥手制止,对鲍崇德道:“喔呀,还是太师为我着想啊!鲍使,你说我该如何办?”
“就这么说!”俺答汗利落道,当即传来通事,口传番文函件一通:
此言一出,俺答汗神采陡变,屏退摆布,对鲍崇德道:“还请鲍使指导。”
军门、镇巡:两家不准扯谎,对天发咒!今差打儿汗首级哥等五名见皇上,大取和,两家都好。或封王则一统天下,羊年取和,两家都好。三堂乞皇上,我乞讨把汉那吉,你若与我,你问我要甚么,并不隔绝。你把我孙子送出来,我后边送赵全、李自馨。军门三堂回奏乞讨。
鲍崇德道:“大汗,记得往者大汗无岁不求贡,若大汗退兵,执送赵全等人,我太师愿奏请朝廷,允贡开市!如此,对两家都无益!”
王崇古一挥手:“本部堂是宣大总督,这等事,按例当由镇巡答复,尔等去见方抚台,商讨详细事件。”
打儿汗首级哥一行被面前的步地所震慑,战战兢兢进了白虎堂,照番俗见礼毕,呈递了俺答汗的禀帖。
俺答汗一拍胸脯:“鲍使,我说话作数。至于军门、太师……”他“嘿嘿”一笑,“不是本汗信不过太师,本汗传闻,朝廷里多数反对两家媾和,端赖高阁老顶着呢;万一我家归还赵全,朝廷里吵吵嚷嚷不准归还我孙,高阁老一看赵全既已到手,犯不着获咎百官,不再替太师撑腰,我岂不抓瞎?”
鲍崇德从怀中取出几封书牍,道:“大汗,这都是赵全、李自馨辈致太师的悔罪思归密函,看看就明白了!”
“这就对了!”鲍崇德笑道,“就请传令黄台吉速速撤兵。同时先照单执送赵全等四十八人,太师见到人,即上奏请旨,封贡开市,礼还把汉那吉。”
“把汉那吉已是天朝三品批示使,赵全、李自馨本就是天朝子民,尔等没有还价还价的资格!”王崇古厉声道,“你知会俺答:本部堂愿代汝向朝廷请封,汝如有诚意,上请封的禀帖,并捆绑赵全等来献。”
以番文呈递禀帖,乃先年定制。王崇古接过禀帖,又把鲍崇德已译写好的汉文看了一遍,他脸一沉,刚要生机,又忍住了,还是先听听使者有何要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