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拱不再说话,已然心照不宣。固然,他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珊娘,但对珊娘的思念,想获得她的动静,倒是不时缭绕于心的,丝丝缕缕,欲断不能。“只能秘访,万毋打我的灯号。”高拱叮嘱道。
“亡故?”房尧第反问,目光紧紧盯着邵方,想从他的神情中捕获到某种信号,很久又道,“敢请邵兄,可否差人带弟到珊娘茔前一祭?”
“时下玄翁在朝,边务为首,一旦边务有振,则民生、财用必是急务。玄翁未曾去过江南,也不便去;门生就代玄翁走一趟,体察民情,以便为玄翁参议。”房尧第把早已预备好的说辞端了出来。
邵方拱手道:“房兄,邵某已吃斋念佛,不问世事了!自打京师返来,就闭门谢客,焚香诵经,屋内此榜,未曾重视到,本日俄然看到,不觉悚然,自当取下。”
房尧第笑着反问道:“玄翁觉得门生到江南另有何事?”
邵方俄然一惊,忙叮咛主子:“快把此榜揭去!”
邵方双目微闭,淡淡地说:“珊娘已亡故了。”
“喔,天然是晓得的。”房尧第答。
邵方合掌道:“房兄,皈依佛门,方是摆脱之道!”
“不必了吧!”邵方安静地说。
房尧第道:“喔,邵兄,这是为何?”
房尧第扮作客商,带着主子名房山者,从潞河乘舟,顺运河日夜兼程,一起南下。旬日即到了丹阳地界。这运河恰穿丹阳城而过,房尧第遂在丹阳船埠下船登岸。
房尧第还要诘问,邵方口念一声“阿弥陀佛!”把他堵回。房尧第苦笑一声,刚说了句“邵兄,玄翁…”,邵方又念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随即一笑,“房兄,刚才老衲说过了,不问世事,宦海里的人,宦海里的事,一概忘怀!”
邵方楞了一下,旋即用轻松的腔调道:“邵某心如死水,何来惊骇?”
翌日晚,房尧第被请进了邵府。邵方在书房候着,房尧第出去,他起家相迎,拱手道:“失礼之处,乞请恕罪!”
“为何去江南?”高拱问。
“珊娘还活着!”房尧第又道,像是摸索,又像是诈他,腔调却像是鉴定,“邵兄,你骗不了我!”
房尧第张口结舌,但他不甘心,侧过脸去,用余光眯睨着邵方,俄然用一种瘆人的口气道:“邵兄,弟看你满脸惊骇,你惊骇甚么?”
房尧第出京已然两个多月了,可南下的奥妙任务,却未完成。
“那么客长可为鄙人描述一二吗?”来人面无神采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