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拱道:“台长,为官当勤于政务,霸道行反其道而行之,从重处罚,意在建立背面典范,以劝抖擞。”
这申明,曹大埜掐算好了光阴,未提早晋京,明显就没有趋谒转圜的筹算;出发与抵京日期又和路途所需光阴相合,未游山玩水,优哉游哉,而是兼程赶路。高拱与坐在右边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互换了一下眼色,暴露对劲的笑容。
刘介大吃一惊,想不到如许的事,竟能传到高拱的耳朵里,只得红着脸,支吾道:“下吏、下吏知错,下吏只是、只是与驿丞、驿丞戏谑罢了!”
“台长,此番大计,成果公布,迄未闻有物议。”高拱固然一脸怠倦,却按捺不住镇静,对劲地对葛守礼道。
今天下吏治不兴,小民不得乐业。仆诚患之,乃不自量鄙劣,欲为我皇上挽刷颓风,修举务实之政,遂于大计殚心极力,以综合名实,使巧宦者罔兽其诈,而举职者莫掩其真。盖抚按所特劾而留、特荐者而去者颇多,诚不欲其徇毁誉、行爱憎也已。又集群吏于庭,谆谆告教,明示以意之地点,使知所趋势,不得仍袭旧套,崇饰虚文,冀耳目一新,民气可正,然后再从而抖擞之,庶可望承平于万一……
“曹知县,这是你写的?”高拱举起一份文牍问。
高拱点头,葛守礼却不觉得然,道:“照你说来,广东赃官特多,这是何故?”
“皇上,”高拱开言道,“臣窃觉得,欲兴治道,宜破拘挛之说,开功名之路。当今用人,进士侧重,举人甚轻。时下州县正官举人居其6、七,然举人升迁路狭,既多自弃,遂以贪墨自利为要。及举人出身者不能有为,则又曰‘彼辈果不堪用’。然不知此为用人之制有弊而至。进士才非常之三,而使之骄;举人非常之七,使之沮,则天下之善政谁与为之?”顿了顿,接着说,“进士、举人,只是在初度授官时分歧,授官以后即当一视同仁,惟考政绩,不必问其出身。举人优,即先于进士升迁、官位高于进士,无妨也。若举人果才德出众,亦可与进士一体升为京堂,即至部卿无不成者。举人与进士并用,则进士不敢独骄,而善政必多;进士不敢独骄,则举人皆益自效,而善政亦必多。”
朕缵承大统,五年于兹,夙夜兢兢,惟敬天勤民是务。顾四方万国,岂朕一人所能遍察,所冀承流宣化,抚安元元,实赖尔藩臬郡县诸臣与朕分理,共图至治。兹当大计群吏之期,既令所司考核简汰,其贪虐非常者,仍尽法重按之;政绩卓异者,特赐宴赉赏,用彰彝典。今尔等各还旧任,尚益加省励,恪修乃职,守法营私,约己惠下,俾民生乐遂,德泽旁流,庶副朕养贤求治之意。如或殃民自殖,怠玩官常,宪典具存,朕不尔贷。尔等其勉之戒之。钦哉!
“恕下吏直言。”侯必登也不逞强。
吏部早已为皇上草拟了两份诏旨,此时鸿胪寺赞礼官受命宣读敕书:
“多谢阁老,多谢台长!”刘介哽咽道,“必改过改过,效命朝廷!”
待侯必登拜别,高拱扶着几案渐渐站起家,晃了晃,才站稳,刚要迈步,腿脚麻痹,只得用手扶着案边,缓缓挪动。
刘介起家鞠躬道:“高阁老,下吏也是进士出身,能有本日,实属不易。下吏知错必改,恳请留条改过之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