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岂止如此,”王崇古感慨着,“北边屯田荒凉,盐法阻坏。每年输边之费有增无减,拖累得举国怠倦极矣!长此以往,国度将有力支撑!”
“扶纪纲,正民风,用才杰,起事功,以挽刷颓靡之习!”方逢时复述着高拱书牍中的这几句话,腔调激昂,“中玄大开大合,要大干一番了!如此,则大明复兴有望!”
西风一动劳宸忧。
不到两刻钟工夫,马芳来禀,两个乞丐,实为北虏特工。
“自成祖起,前后在大同境内八百里长城构筑墙堡五百多座,边墩、火路墩一千五百多个。这条带形的防备线,蜿蜒于大同北部丛岭沟壑之间,如道道重障,保护着大同。”方逢时向北一指,向总督禀报着。
“是故我辈不能孤负中玄的厚望,务必把宣大经理伏贴!”王崇古握了握拳头说,“不袭故套,一新气象!”
“金湖,我说这些天我内心何故不结壮,本来关键在此!”王崇古镇静地说,旋即向不远处的亲随叮咛道,“传本部堂的号令,当场鞠问,速来禀报!”
但是,两人一时也不知从何动手,心中没底,遂堕入深思中,冷静地沿堡墙走了一圈,又进堡内检察一番,王崇古一指关隘:“去看看。”
“北虏掠朔州、应州,多是破此关入内。”大同巡抚方逢时道,“所谓烽火浸礼,此堡为最。”
王崇古仍不语,仿佛堕入沉思。他比高拱小三岁,同为嘉靖二十年进士,只是他一向在处所任职,前后出任知府、兵部道、按察使、布政使,直至宁夏巡抚、三边总督、宣大总督。虽为文官,却久历疆场,先年在本地剿倭,而后在北边御虏,多年烽火风霜,使他看上去比实际春秋要大些,经心修剪过的髯毛已然灰白,肥胖的脸庞上充满皱纹,唯有两只不大的眼睛,透出刚毅与机灵,为他增加了几分豪气。
“金湖,”王崇古叫着方逢时的号,指着关外说,“你看,村庄冷落,无复有火食,其状甚惨!”
亲兵闻声奔去。方逢时不解地看着王崇古,见他脸上遽然间闪现出了笑意。
方逢时是湖广嘉鱼人,与高拱、王崇古都是同年进士,但他要年青十来岁,少大哥成,个子矮胖,走在身材魁伟的王崇古身边,常需仰脸说话。
王崇古从袖中取出一函,递给方逢时。方逢时一看,是高拱一个月前写给王崇古的:
王崇古手捻髯毛,声音降落地吟出四绝句。
一行人簇拥着王崇古往关隘走,见他一起紧闭嘴唇,深思不语,也都不敢出声。走了一箭远的路,王崇古立足了望,一眼瞥见败胡堡关隘,两个乞丐模样的人躲躲闪闪,俄然大声道:“来呀,把那两个乞丐拿住!”
王崇古向前走了几步,世人刚要跟从,他摆摆手,表示止步,只唤方逢时上前,两人并肩在堡墙上踱步。
“是啊!”方逢时感慨道,“塞下多畏北虏劫掠,久已废耕,我近边膏腴地土皆荒凉不治。临边百姓堕入肝脑涂地,父子伉俪不能相保的地步。”
闻节钺已抵云中,长城有托,圣主可无北顾之忧。幸甚幸甚!仆本陋庸,谬鹰重担。诚欲为主上扶纪纲,正民风,用才杰,起事功,以挽刷颓靡之习。顾才不称心,恐终不效于用。匡我不逮,甚有望于知己。惟不吝训迪,乃征夙爱也。
骄虏秋高时寇边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