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崇古坐归去,手指快速地弹敲椅子把手,思忖很久,道:“也好,此可证明督抚有共鸣,便于中玄定夺!”
“俺答必索把汉那吉,不会置之不顾,大同压力甚大。”方逢时道,“但是,俺答愈是看重把汉那吉,则我与之达成买卖能够性愈大。”
方逢时以感佩的目光看着王崇古,举着奏稿道:“年兄,我愿与年兄列衔联奏!”
“斩之何益?”王崇古正色道,“北虏内哄,上天将把汉那吉借给我,我措置得策,安知不是止戈之机?本部堂召马帅来,就是要叮嘱马帅,甲士不得对此事置喙,更不准私行行动,只服参军令就是了。四个字:严阵以待!”
“度过黄河,穿越贺兰山,入陇右,经扁都口,从鄂博岭进入青海!”俺答汗用马鞭指着远方,镇静地对三娘子说。
“鉴川年兄,你是这里的最高军政长官,任务在你身上。我的建言仅供鉴川年兄参酌。”方逢时诚心肠说。
守口堡中军低头近前,单腿跪地禀报:“俺答已撤回板升;伊克哈屯以柴击俺答头,说即便南朝要你的头,我也给,我只要我的孙子!”
探马道:“禀汗爷:谍报探知,大成台吉已入平虏卫败胡堡!”
送走马芳,山西行都司掌印王应臣、大同知府程鸣伊对把汉那吉复审详报,大同巡抚方逢时的书牍,次第呈来。王崇古看了数遍,心中已有定计,遂召方逢时来会。
土默特人都晓得,这俺答汗虽称雄大漠,却甚惧内。俺答汗十三岁结婚,乃是按鞑靼部落转房风俗,娶了其亡父的第三哈屯兀慎娘子,人称伊克哈屯,即大夫人者。她为人刁悍,却也能震慑内宅,俺答汗对她畏敬有加。眼看伊克哈屯肝火不息,俺答汗只得小声叮咛:“快,先避避再做计算。”众亲随忙簇拥着他仓惶而去。
俺答汗、三娘子勒马黄河岸边,预备渡河的舟船已在河中连成一排,坐在羊皮筏上的前锋官正批示士卒加固,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。
“鉴川,此事干系严峻,始之不谨,将贻后艰。我意,无妨先差得力之人,星夜飞报中玄、太岳二阁老,探探中枢的意义,”方逢时说着,又晃了晃手中的奏稿,“再联奏此本不迟。”
这个场面,恰好被王甲华看到了,仓猝骑马向南飞报。他本是赵全差往关内的特工,被王崇古所用后,也照他的授意,给赵全通报谍报,是以持有赵全颁布的勘合。他接到王崇古的唆使,监督板升意向,特别是俺答汗对把汉那吉南投一事的反应,是以日夜守在伊克哈屯住处外检察动静。见此场景,王甲华不敢怠慢,跑了近一个时候,与王诚所遣夜不收接上了头,将他看到的场景说了一遍。扮作牧人的夜不收一刻不敢逗留,骑马向守口堡奔去。守口堡守备接报,即遣中军飞报总督行辕。
俺答汗躲闪不及,被击打了一下,“喔呀”一声叫,众亲随仓猝上前保护,也挨了伊克哈屯很多柴棒,谁也不敢吭声。
辕门节堂里,督抚二人隔几而坐,以同年身份密议大计。王崇古叫着方逢时的号说:“金湖,经多番译审,看来把汉那吉成分、来降起因等已辨明真确,无需思疑了。接下来就是应对之策了。你宝缄中言,把汉那吉乃奇货可居,宜宠遇以安其心,深获吾心,我也恰是此意!”
“军门,有告急谍报!”王诚在门外禀报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