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日月在天,云霾在地。知责人以常法,不念呼吸之兵机。目下只能这么做!”高拱语气果断地说,“若皇上采纳,高某不会恋栈,立马走人,毫不食言!”
郭乾喏喏,却仍未起家。高拱刚要生机,俄然明白了郭乾的企图,不耐烦地说:“你是想问应对俺答方略的吧?兵部传令王崇古,要他戒励诸将,并堡死守,勿轻与战就是了。”
吴兑未读几句,会场上鼓噪而议。固然把汉那吉来降的动静已传遍都城,但景象到底如何,世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正式说法,一个个义愤填膺,再也忍耐不住了。
丰润伯曹文炳抢过话头:“朝廷里恐有给王崇古撑腰的人,他们是同犯,锦衣卫当马上拿下!”
张居正渐渐站起家,却并未迈步,蹙眉道:“万一廷议……?”
“大司马,当速发揭帖给部院寺监,明日就廷议,此事拖不得的。”魏学曾道。
“祸国之举,莫此为甚!莫此为甚!”英国公张溶大声道,“秋防没有出事,好不轻易松口气,王崇古就又来这出!你收留他,北虏会以为你扣他为人质,他们只认得金戈铁马!与北虏兵戈,有胜算吗?这不是祸国事甚么?嗯!”英国公已年老,说着,气得咳嗽不止。国公乃国朝最高世袭爵位,得封袭此爵者,都是军功赫赫的英烈以后,又按例兼任五军都督府都督,关涉边防大事,他们的话很有分量。
“还议甚么议!嗯?依律令斩了王崇古,从速把阿谁小子给送出关外就完了!”抚宁侯朱冈接言道。
张居正刚走,郭乾佝偻着身子求见。高拱惊问:“廷议这么快就结束了?成果如何?”
这虏酋慕义来降,宜加优恤。把汉那吉且与做批示使,阿力哥正千户。还各照品赏大红苎丝衣一袭,该镇官加意绥养,候旨另用。其制虏机宜,着王崇古等照依原奏,用心措置,务要伏贴。
“内江,你会错意了,鄙人改正遗诏的本意,毫不是内江所了解的那样。”高拱冷冷道,“若先帝的每条诏旨都要不折不扣履行,恐内江还在故乡抱孙子嘞!”
左侍郎魏学曾、右侍郎谷中虚前后脚进了直房,郭乾指了指案头的奏疏,点头不已。魏学曾、谷中虚坐下来,近乎头顶头,一同阅看。魏学曾默不出声,谷中虚神采骤变,感喟道:“王崇古不该如此措置,纳此竖孤,祸害无穷!”
“新郑,你不能这么做!”赵贞吉沉着脸说。
“行了!”高拱一扬手说,“等不得了,你即回奏,直言廷议不决论就是了,内阁来定夺!”
赵贞吉看着奏疏,掰着指头算了算,道:“如此大事,何故迟迟未奏报?这王崇古胆量未免太大了!”
“高阁老,北虏雄师……廷议,众论汹汹……”郭乾语无伦次地说。
出了文华殿,郭乾站在雪地里,望着义愤填膺而去的世人,一则因为大兵压境,一则因为廷议议而不决,不知如何回奏,急得脸上汗珠直淌。
兵部的题覆发交内阁,李春芳一看,更加严峻起来:“这、这兵部推辞任务嘛!奉旨廷议,焉能如此回奏?真是闻所未闻!这让内阁如何办,还是驳归去吧!”
兵部尚书郭乾接到批红奏疏,惊惧交集。他把奏疏往书案上猛地一摔,道:“王崇古,真是多事!”又小声嘟哝道,“真是不利,才坐这位子几个月,竟碰到这等事!”他懊丧地仰坐椅中,有气有力地叮咛侍从,“请两位侍郎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