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雨看了赵宣一眼,平静地说:“登州卫的兄弟必定会据实禀报朱军门,到底是谁力战到底,谁临阵脱逃。信赖赵佥事不会倒置吵嘴,对不对?”
赵宣嗫嚅了半天,不敢吭声。
这时陈雨又说了一句话:“卫所军固然练习、武备、粮饷皆不如营兵,但是本日之战,乃是卫所军扬眉吐气一战。叛军近千马军,来势汹汹,营兵胆小避战,唯威海卫力战不退,登州卫侧翼保护,精诚合作,这才气斩敌数百。这一场仗,威海卫为主,登州卫为辅,都有功绩。”
说完这话,他环顾四周,却有些难堪,其他卫所和乡勇都被冲散了,死的死,逃的逃,只剩下了跑返来捡死鱼的登州卫和抵当到底的威海卫。
陈雨的辩驳让吴安邦无从辩驳,他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缠,有些心虚,又没有台阶下,恼羞成怒,说:“明显是本官率兵抵挡了叛军的第一拨守势,耗损了他们部分兵力,你却诬告为本官临阵脱逃?问问其别人,看看谁会帮你作证?”
这话再较着不过了,陈雨情愿把功绩分润给登州卫一部分,来调换赵宣联手做掉吴安邦。谁也想不到,抢都不到的军功,陈雨竟然情愿主动分享。
张繁华明白了。“明白了,分点汤水给那姓赵的,让他站这边,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。”
“明白就好。从速分拨人手,打扫疆场,盘点战果。”陈雨说着,踌躇了一下,然后挥挥手,“既然这首级必必要割,那就从速脱手。”
颠末盘点,叛军阵亡总计一百六十五人,伤兵一百四十四人,死伤不成谓不重。而威海卫军户这边,死了五十八人,伤一百余人,也是步队建立以来最惨痛的丧失。
表态以后,赵宣欢天喜地的动员部下去割首级。陈雨远远地看着一幕,忍不住问邓范:“计算军功必然要用人头吗?”他能接管疆场上你死我活的厮杀,但是割下死人的头颅作为战利品,在他看来过分蛮横,实在有些难以接管。
赵宣没想到躲到一旁还会躺枪,心中哀号:神仙打斗,凡人遭殃。你们争功绩,关我啥事?我占不到便宜,躲开都不可吗?
对于赵宣来讲,莫说三十个,哪怕十个也是不测之喜,那里还敢挑三拣四,当下连连点头:“全凭陈百户做主。请陈百户放心,到了朱军门跟前,我晓得如何说的。”
赵宣不再踌躇,判定地站到了陈雨的身后,义正言辞地说:“陈百户带领部下浴血奋战,赵某都看在眼里,等朱军门到来,必会照实禀报。”
陈雨却悠悠地问了一句:“赵佥事,背上的伤好了吗?”
等他走后,陈雨对赵宣说:“赵佥事,地上的叛军尸首我还没有盘点,但三百多老是有的,如许吧,算你三十个,其他的是我的,如何?”
几天前,因为登州卫没有按要求定时赶到莱阳,吴安邦杀鸡儆猴,将百户以上的军官全数杖责,赵宣堂堂正四品武官,也在受刑之列,身材受折磨不说,颜面也是荡然无存。吴安邦神采大变是担忧赵宣是以事挟恨在心,赵宣则是想起了那日的屈辱又羞又怒。
张繁华也凑过来讲:“首级拿在手里,内心才结壮,免得被人贪墨功绩。只是俺有些想不通,这些功绩都是我们的,凭甚么要分给登州卫十个首级?他们底子没有兵戈,还想浑水摸鱼,为甚么让他占这个大便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