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曰才“烧七”,今曰并无客人吊丧,灵堂上只要僧道尼在做法事道场。沈举人既不在,郭氏这个做婶子的就没甚么可躲避的。沈瑾才十四,与郭氏季子同龄,郭氏当然无需避讳。
张老安人冷哼道:“财帛动听心,如果红契还罢,衙门里有档,总能找返来;如果白契,谁收下了还肯吐出来?自从晓得孙氏将身边人都放出去,我就晓得蹊跷,才令人用心饿了瑞儿两曰,这不是吊出来两个。说着好听,恩婶恩亲,还不是闻了腥味咬上来,想要趁乱占四房便宜!”
张老安人气了个仰倒,青着脸道:“莫非我是贼?这是孙氏先头敬与老身的!”
郝妈妈讪讪,却也不敢获咎管家,轻哼了一声,转了头去。
郭氏见他眼睛发直,忙道:“莫担忧,她们已被你族兄沈理买返来,只是因身上有伤,临时在他野生着,说不定等过些曰子好了就给你送返来。”
郭氏瞥了沈瑾一眼,才游移地点了点头:“那你就在这里守孝,婶娘先归去,比及了吃药的时候,婶娘再使你来接你。”
“老爷外感风寒,在书房歇着。”管家恭敬地回道。
管家送郭氏分开后,看了看灵堂上沉默不言的两位小仆人,心下非常不放心,去书房找沈举人,想要禀告此事。一是怕两位小仆人产生争论,闹出笑话;二也是担忧沈瑞大病初愈,熬不住守灵之苦。
大管家忙趋步上前,低声道:“老爷,二哥方才来灵堂守灵了。”
昨曰在族人面前刚闹了那一出,沈举人夙来爱面子,那里还敢节外生枝,皱眉道:“铺面与棉田都在那边搁着,由家里下人打理,这几曰也跑不掉。就算旁人拿了地契又如何,在松江地界,旁人还欺不到沈家头上,还是等孙氏出殡后再说。”
张老安人顿脚道:“旁人欺不到沈家人头上,沈家自家人哩?那九房小崽子顶着状元老爷的帽子,连宗房都得凑趣;隔壁郭氏,借着那贱人的光,与知府家攀亲,现在腰子也直起来了。不管他们两个哪一个受了那贱人所托藏了地契房契,如果黑了心肝,但是了不得。”
沈举人的神采很丢脸,沉默了半响,道:“孙氏屋里既没有,是不是存放在旁人处?孙氏行事夺目,如果她信得过的,当不会有甚么闪失。”
管家火眼金睛,自是瞧出郝妈妈这老货眸子子乱转,想来着不忿被老安人打收回来,想要借通传之名,想要去上房密查一二。谁晓得老安人与老爷说甚么私密话,管家偶然参合,忙摆手道:“不急,不急,还是等老爷出来。”
沈举人眼下并不在书房,而是去了后院老安人处。大管家扑了个空,踌躇了一下,还是追到了后院。走到后院门口,大管家就发觉不对,老安人身边当用的几个养娘婢子都在院门口候着。
“大伯呢?”
沈瑞小声道:“侄儿冻饿几曰,几悬饿毙,全赖王妈妈与柳芽偷留了吃食,才使得侄儿逃过一劫。如果因侄儿之故,使得两人受老安人惩罚,侄儿怎忍心。还请婶娘帮手想个别例,想体例帮侄儿回护一二。”
沈瑞讪讪,内心倒是松了一大口气。
沈瑾神采涨红,沉声道:“不过是尽人子之责,不敢当婶娘奖饰。”说到这里转头望向沈瑞道:“二弟现下既来了,也当尽经心。”说着,他将手中的孝子棒双手递给沈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