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长虽是最小一级行政单位,但里长却为为王当差,有六项权力:一,管慑十甲;二,催征赋税;三,勾摄公事;四,编户之役;五,编户为王纳差,六,存留起运科粮。
“你们这夯货,没半点见地,”谢总甲斥道,“若堤坝坏了,水淹了出去,稻子泡在水里能收?你洪山村一家淹了也就罢了,莫非叫我们全部永安里,也陪你?是你们犯浑,还是我犯浑?”
林延潮更是放心了,大胆地走进人堆里,村里人都是大老爷们,别看整日只晓得诚恳巴交的低头耕地,一旦触及田产水土的事,各个都不相让。若不是两边乡里的白叟,在那劝和,恐怕两边早就打起来了。
“慢着!我说了你们能够走了吗?”
谢总甲骂道:“谁在那边偷偷摸摸放话,有种站到我眼皮底下来。”
几个白叟被他斥得面子涨红,只能求着道:“谢总甲,你容情则个,二十个坝夫,对于我们洪山村太多,不如让一里各村都派人来轮,如许大师都有好处。”
谢总甲弯下身子,蹲在田垄上道:“你这夯货倒是夺目。堤坝在你村庄里的,莫非还要其他村的人,驻在你们堤坝上。你管不管茶饭啊?就算你管茶饭,他们肯不肯啊?你们如果能划下个道道,那么这总甲由你来当啊!”
两村因田讼的事起抵触不是一次两次了,乡里人向来都是帮亲不帮理。一帮大老爷们梗着脖子在那边相互骂娘,非常让林延潮见地了一番闽地俚语的广博高深。
几位白叟听了赶紧道:“那里有这么多人,这坝夫一日到晚的都要在堤上,秋汛来了,秋收也要到了,误了地里的收成如何办。”
谢家老三苦着脸道:“是。是。”
“林高著,他泥菩萨过江,本身难保!别啰嗦,说破天来,也没用,到时候你们村少一个充坝夫,我就剥了你老货的皮。”谢总甲嘲笑道。
谢总甲如此霸道,几个洪塘村白叟都是吓住了,村里的其他男丁也是敢怒不敢言。
一个里长,就是周遭十几里地的天。
有一个白叟见谢总甲步步紧逼,当下也是上了脸道:“谢总甲你这么做太霸道了。”
林延潮从书里看过这段话,天下之执,自上而下,甲首上有里长,里长上有县令,县令上有郡守,郡守上有藩司,藩司上有六卿,而天子加焉。也就是遵循里,县,府,省行政级别分别,里长,知县,知府,布政司从下到上。
啥!谢老虎竟然转了性了。
“谢总甲,是你们家三仔毁了我们村的蚬埕。”
林延潮穿戴麻鞋,沿着村里的田埂路,一起小跑。
谢总甲刷地一下变了神采:“霸道?你那只眼睛瞥见我霸道,我他妈的霸道,我会一脚将我儿子踹下水沟,会让他给你们赔罪,你这夯货,惹毛了老子,你一把年纪也得给老子,上堤巡坝。”
永安里,已是有多久没有人指着谢老虎鼻子如许的诘责了。谢老虎手上青筋冒起,心底火起。
另一名白叟打圆场道:“总甲事情仓促,我找林铺司返来,议一议,再答复你,你当作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