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延潮看去,但见堤坝边上行过来一溜的人,为首的是四十多岁的人,必是谢总甲无疑,但见谢总甲背负着双手,踢着鞋走了过来,十几个打扮得如地痞普通的人,往他身后一站。
“慢着!我说了你们能够走了吗?”
谢总甲骂道:“谁在那边偷偷摸摸放话,有种站到我眼皮底下来。”
“你们这夯货,没半点见地,”谢总甲斥道,“若堤坝坏了,水淹了出去,稻子泡在水里能收?你洪山村一家淹了也就罢了,莫非叫我们全部永安里,也陪你?是你们犯浑,还是我犯浑?”
林高著也算是林村一号能人,加上与谢总甲还是亲家,虽说比来两边闹了冲突,但也没到不成开交的境地,以是想推出林高著来和缓局面。但这白叟没有推测,谢总甲眼下对林高著的确是恨之入骨。
谢家老三苦着脸道:“是。是。”
再走进几十步,瞥见两边乡老搁在中心劝架,心底更定了些。
可永安里上面的编户不一样,除了妙峰村谢家,其他村连个有功名在身的人都没有。谢总甲常日就是蛮霸二字,唱黑脸的角,常日村里催科赋税的事说一不二,讨情也没用,不给任何人面子,四方村民给了他谢老虎的诨号。
吵吵杂杂之际,不知谁喊了一声:“谢老虎,来了!”
谢总甲将头一抬喝道:“老三,有没有这事?”
林延潮穿戴麻鞋,沿着村里的田埂路,一起小跑。
就在这时候一个声声响起,清脆清脆。
“谢总甲,是你们家三仔毁了我们村的蚬埕。”
“坏了人家东西,多少钱赔给人家,我们谢家不是出不起这钱,而是丢不起此人。我谢老虎常日承乡亲们汲引,称一声总甲,为朝廷当差,总不能让乡亲指着我的脊梁骨骂说,办事不公道吧。”
“林高著,他泥菩萨过江,本身难保!别啰嗦,说破天来,也没用,到时候你们村少一个充坝夫,我就剥了你老货的皮。”谢总甲嘲笑道。
到了村口堤坝边上,就远远地看到沟渠边上到处都是人。东头的人多一些,看来都是洪山村本村的,西头的人少一些,应当都是是妙峰村的。瞥见两边人都各自站在一边对骂,申明没有打起架来,林延潮放心了一点。
两村因田讼的事起抵触不是一次两次了,乡里人向来都是帮亲不帮理。一帮大老爷们梗着脖子在那边相互骂娘,非常让林延潮见地了一番闽地俚语的广博高深。
谢总甲如此霸道,几个洪塘村白叟都是吓住了,村里的其他男丁也是敢怒不敢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