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道周朝皇后车驾扫了一眼,“若陛下南巡未归,”他这话说得隐晦,意义实在就是若天子南逃没跑利索,“当由太子承大统,续领文武百官,以安天下。”
“唉……”朱聿键有力地摇了点头。
而后他又夺过隆武的冠带本身戴上,对天子揖道:“臣,也是大明的忠臣!”
幸亏他们很快碰到了一名还未逃脱的驿丞,又经此人联络上了并不顺从郑芝龙号令,筹算屯兵御敌的总兵姜正希,这才得以缓上了一口气。
李成栋瞳孔突然放大了几倍,狠踢马腹,挥刀大喊:“擒住隆武,每人赏金十两!”
朱聿键闻言,逐步放弃了挣扎,脸上尽是苦楚,寂然坐在了地上,“朕当初若从忠告,丢掉那些藏书,轻车西去,又怎有本日之事?
“皇上,”庞天寿身边的一个小寺人从怀里取出一只柑桔,“皇后娘娘已大半日未吃东西了,小的这儿另有只柑桔。”
黄道周听得虏军马蹄声远去,忙扶起朱聿键道:“陛下当抖擞精力,今后驱灭虏贼,复我大明江山,方不负福清伯之忠魂。”
他虽心中极不忍和刚出世不久的儿子分开,但也明白黄道周说得很对。身后建虏追兵随时将至,若他和太子都遇害,大明恐怕立即分崩离析,地府之下本身另有何脸孔去见列祖列宗?!
他迟疑问决,最后干脆提笔在两张纸条上分写长汀和上杭,折起来抓阄决定。
马车上,黄道周看着两旁士气降落、精力委靡的明军兵士,不由眉头紧皱。
他用微颤的手捏出一方纸来,交给黄道周,“朕往此处,”又看向木几上另一方纸,“太子往彼处。”
在场之人见到这一幕,俱是怆然抹泪,小庙中充满了悲惨的氛围。独一皇后怀中婴儿收回咯咯笑声。
“皇上……”曾皇后用冰冷的手指轻拭隆武眼角,尽力暴露暖和的笑容,“我们又不是头回蒙受此等磨难,但哪次不都是逢凶化吉?您但是真龙天子!”
周之藩先前回避追兵时为减轻重量,将车上的食品全都扔了,眼下世人皆是粒米未进。
他很清楚,如果再碰到之前那股建虏马队,姜正希部下这些人恐怕也是一个照面就会溃败。前次有周之藩代天子赴死引走仇敌,若再来那么一遭,恐怕虏军便不会那么轻易骗过了。
“我,”皇后伸手拿过柑桔从中掰开,“我们一人一半可好?”
隆武感激地看了小寺人一眼,接过柑桔,如捧珍宝般谨慎剥去橘皮,掰开喂给皇后。
“皇上!”曾皇后浅笑着,声音却略为哽咽,“皇上怎说如此沮丧话?蕙娘这辈子最荣幸的事,便是嫁了天下最了不起的豪杰。我每日都乐在此中,从未觉刻苦。陛下为天下社稷百姓操尽了心,蕙娘为陛下而高傲。便是……”她的眼神变得果断起来,“便是现在赴死,蕙娘也了无所憾。”
“朕,愧对长屏啊……”
顿时一群虏兵嚎叫着如争食饿狼般扑向了周之藩。
“黄阁老感觉如何安妥?”
俄然间,庙外模糊传来马蹄声响。周之藩蓦地目光一沉,随后咬了咬牙,快速脱掉本身的衣衫,然后道了声“陛下恕罪”,不由分辩地脱去隆武的外套本身穿上。
朱聿键抚摩着老婆鬓上银丝,激烈的惭愧将他的心猛地揪在一起,“蕙娘,朕对不起你和孩子……你跟了朕这么多年,没享过一天福。先在凤阳刻苦,来了福京亦是刻苦。此番江西安定,原想着入赣以后你们便能过上太常日子,谁料竟又与朕同落这破庙当中……朕,真是窝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