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神采淡然,笔挺地跟在杨子雍身侧。但在霍南君眼中,仿佛瞥见的是一只笨拙的羔羊旁,冬眠着一条嗜血野狼。
霍南君道:“把她埋了吧。别让人看出来。”
但这李意多年来一向呆在北疆,他又如何能清楚宫闱女眷的事呢?除非在他来金陵之前,便已深切体味过这金陵城里的权势干系。
霍南君捏起玉坠,玉坠在夜下活动着冰冷的光芒。一如余氏的体温。
霍南君想起来就一阵头痛,再想起昨晚的梦,顿时拉下脸来。
晚晴心生爱护,这个小女孩真是更加沉稳得可骇。
杨子雍和李意都很不测。霍南君竟然没有理睬杨子雍,第一句问话,竟是是对从未有交集的李意?
霍南君如遭惊雷。这几天她过于存眷余氏的事,她竟然把李意这厮给忘了!前次她让姑母对李意作为太子侍臣的事,有了些踌躇。但她忘了再去趁热打铁,
李意很奇特,他与这位永宁县君,就只在那日御书房里见过一次。为何两次都是一脸防备的眼神?
但霍南君何时怕过那血腥呢。
因为她瞥见跟在杨子雍身后的另有一人。
只见檀香在褐釉博山炉上袅袅缠绵。
李意嘲笑一声,直上御殿,毫无顾忌的将长剑架在杨子雍那纤细的脖子上。
霍南君想了想:“拿来我看看。”
霍南君这才将着夜色,悄无声气地回了揽月堂。
霍南君这才恍然醒过神来,她摸着额头。如何会俄然想到李意?想到那热诚的朝堂?
霍南君心生嘲笑,这草包平时唯唯诺诺,但在干些不端庄的事时,倒是色胆包天。这点倒是遗传了当今皇上。
李意提着长剑往御座上走,新奇的血滴顺着他的剑尖“啪嗒啪嗒”打在脚下,划出猩红的轨迹。
晚晴用指甲挑掉上面的泥,再用帕仔细心擦了几次,方包着玉坠递给霍南君。
他们顺着霍南君的手指方向看去。见那余氏乌青的脖子上,有一根红线。
那戴着凤冠的斑斓女子面带震惊,但仍稳坐如山。
小宁子扒开余氏的脖子,将玉坠子扯下,用力吹了吹然后递给晚晴。
杨子雍问:“南君,这位是左卫李将军之子李意。刚被父皇封为太子中庶子。你熟谙?”
想到这里,霍南君就更顾忌了。
霍南君道:“怕甚么。活着时都何如我不得,一个死物还怕它不成?给我取下来。”
李意没有理睬杨子雍,而是对她说:“我在北疆的时候就传闻了,现在的朝堂不承平。总有些臣子喜幸亏背后里玩弄机谋。要我说,军中的刀又快又利,你怎就不想着借来用用?你如果想不起来,我免不得提示你一下。我一年才返来一次,看到这些总感觉碍眼。皇上本年是想收我的虎符,还是收我的岁贡。我想听听你的主张。”
众臣之上,李意也没有称她为娘娘,而是不觉得意的直呼“你”。
晚间,幽草担忧余氏的煞气入梦,特地在霍南君的床头插了桃木枝。又点上檀香为她安神。
不远处,晚晴引着杨子雍踱步而来。
霍南君收到玉坠,淡淡理了理袖子:“嗯,把那茶糕拿上来吧。”
按例说,霍南君与李意的品级相称,他是不需向她施礼的。但后宫里的人都不敢轻怠这位县君,因为她们很清楚,霍南君今后的职位。
李意眼中含着翻滚的雷云。粉饰不住那周身的霸气。那弑君之剑,不过一寸便落到实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