尉缭一凛,她就是这几年最为得宠的襄戎国王女胡姬?
这个内侍年纪不大,她此前从未见过,想来应是她分开的这三年才入宫的。
邯郸宫和咸阳宫,究竟哪一个才是梦境?哪一个才是实际?……
他赶快踏前一步,跪地拜道:
“是,已在宫外候着了。”
伤口在左肩上,这就意味着要将衣领拉下很多,此时按理,赵政身为男人是要躲避的。
尉缭会了他的意,淡声提示:
举国皆知晓得大王脾气暴躁,科罚严苛,仅是如许的一吼就已足以吓破内侍的小胆了。
终究行至凤凰池――而再非与其类似的洛华池……
“大王!为何召见一个女子,还要让胡姬退下?莫非说她有甚么特别吗?还是说,大王要将她立为新宠?”
这一句问得云里雾里,看似问的是尉缭,而只要尉缭才晓得他真正问的是谁。
梁儿跟着内侍沿池边一步步走近,心已然难以自控的漏跳了不知多少拍。
他是客岁才到大王身边的。
“大王,逃离邯郸宫时,梁儿女人的左肩曾被李牧刺伤,现在已好了大半……”
“传太医!”
“有劳了。”
不是说,赵王待她如视珍宝,竟是戒了色心,两年来免除后宫、独宠她一人吗?
再次步入咸阳宫,应接不暇的便是一座又一座灰墙灰瓦的庞大宫殿,一根又一跟黑金龙纹的朱红漆柱。
杨树后的胡姬听不见亭中的对话,但却清楚的看到,大王竟然在那叫“梁儿”的女人近前的一刻,刹时失了方寸,起家时竟还撞翻了食盘。
可一贯冷峻的大王却主动上前去抱她,还将她单独放在王座之上,又召了太医令来为她看诊……
莫非大王情感变态,急于要召见的,就只是一个如此浅显的宫婢?
梁儿亦是非常客气。
“诺!”
她想不通,一个宫婢罢了,如何会让大王如此在乎。
是谁……竟让赵政消弭了多年的禁令,被答应前来这梧木亭品酒伴驾?……
他低头看去,却见座榻上的梁儿正轻拉着他的广袖抬头望他。
“如何了?你受伤了?”
她倒要看看,究竟是多么姿色的女子,能让大王这张千年冰封的脸闻之色变,还非要将甚得宠嬖的她赶走才行。
当年近花甲的太医令莫然赶到之时,见到所要医治之人竟然就是消逝了三年的侍婢梁儿,并且她此时还坐靠在本是属于大王的坐榻之上,一对衰老的眼中顿时满溢惊诧,竟一时讲错,语塞道:
内侍固然心中不解,但面上仍然谦恭有礼。
“你……当真是你?……”
梁儿滞住。
回身间,梁儿余光瞥见桌案之上竟是安排了两只爵杯。
赵政面色固然未改,可赖在他胸前的胡姬却能清楚的感遭到他在那一瞬心跳的混乱。
可现在,她又怎会被李牧刺伤?
梧木亭中,赵政本是度量着胡姬,慵懒的坐靠在坐榻之上喝酒赏景,却在尉缭觐见的一刻,俄然满身呆滞,面庞紧绷,神情庞大。
“退下!”
本日有云,阳光清楚并不非常充沛,梁儿却不知为何感觉刺目得很,竟莫名有些睁不开眼……
内侍倒是慌了,怯生生的抬眼看向赵政,又斜瞥向尉缭,欲寻求帮忙。
这两年他的脾气更加烦躁,他真的担忧,如果她当真对赵王动了心,就那般留在赵国不返来了,那该如何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