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魏冄拜见新君。”灯光一摇,魏冄高大的身躯已经带着风站在结案前。
“左庶长嬴壮。”
嬴壮面色乌青,啪地拍案道:“鸟,一个蒙童人质,未立寸功于国,凭甚立储称王?”
“战阵之间,无人代替白起。只要赵军守势崩溃,谁也休想蹦跶出风波!”
两军杀到一处,耐久难明难分。芈戎正在惊奇赵军战力之强,一个百夫长飞马冲来急仓促大呼:“将军,不是赵军,是秦军自家人!有鬼!”芈戎蓦地觉悟,跳上轺车命令:“来,跟我喊!新军将士——背叛连坐——罢兵有功——”先是百人高喊,接着两千人齐声高呼,“背叛连坐,罢兵有功”的吼声响彻山谷。
甘茂回到咸阳,大大皱起了眉头。
“不。”惠文后还是倚着石栏,声音冷酷得有些冰冷,“荡,不是我亲生。他的母亲,也是个胡女,生下他,死了。”
嬴壮在茅亭石案前落座,独自拿起案上一只大陶壶咕咚咚大饮一阵,撂下陶壶一抹嘴:“大哥不喝酒,真乃憾事也!”
雕阴,上郡重镇,今陕北甘泉以南。
车马辚辚南下。芈王妃俄然笑了:“白起,生我气了?”白起走马车旁,一时没有说话。芈王妃一声感喟:“惜乎世无豪杰也!一小我胸有功业,便要活到那般拘束么?”白起不知如何应对,也是一声感喟。今后,芈王妃一起不再说话,只是频繁地换车换马,一起瓜代颠簸,马不断蹄地到了咸阳。
“丞相叮咛,魏冄铭记在心。”
“嘿嘿嘿,这却那里话来?”樗里疾笑着拍拍肥大的肚皮,“人老话多,憋得光阴久了,只想碰个学问之士卖卖老,好好唠叨个三日三夜过过话瘾,丞相多嫌老夫聒噪了?”
正在说话,闻几声蛙鸣,两个身影从竹林中飘来。到得两人面前,却只剩下了一个,拱手做礼道:“咸阳令白山,拜见丞相。”甘茂拱手笑道:“白山将军,别来无恙了。且到书房,有白起手书一封,先请将军看过。”白山道:“不必看了。老白氏三百余年军旅世家,自当以国难为先,丞相但发号令便是。”甘茂不由慨然一叹:“将军真国度柱石也!来,认认,这位是栎阳令魏冄,新君母舅,我想请此公统辖大计,将军觉得如何?”
“赵国如何?脱手么?”拱手之间,嬴壮的话已经火急出口。
谁知方才过得半晌,他便闻声了谷中不竭的号令,立时变得惊奇不定。他飞身跳下岩石,冲要到山腰大旗下责问嬴显,谁知方才冲出丈许之遥,一片玄色铁骑从山坡树林中奇异地渗入出来,人无号令,马无嘶鸣,杀气腾腾森森可怖!嬴离心中一凉,一声尖厉的长啸,从林间飞身向青色岩石纵跃。他已经事前看过,那座岩石后是一道绝壁峭壁,如有突变,他便纵身崖下,毫不能生身落入敌手。依嬴离的轻身工夫,若无树木反对,一个纵跃便可上崖。恰好的与马队撞个正着,芈戎目睹一道白影掠起,一声大吼:“活擒此妖,加爵一等!”
魏冄正色站起,寂然向千夫长们深深一躬,一甩大袖独自去了。千夫长们回过神来,赶紧对着魏冄背影一躬,对望一眼,仓促分头摆设去了。
将近半夜,灯火阑珊的尚商坊还是车马如流酒香飘溢,六国贩子们的夜糊口还是热气腾腾。坐落在尚商坊边沿的左庶长府喧闹非常,连大门也封闭了。跟着南门箭楼上打响半夜的刁斗声,那些游动夜市的布衣壮汉们脚步仓促地向王宫方向集合而来。俄然之间,宫门一阵杀声,布衣壮汉们蓦地变成了剑气森森的军人,潮流般冲进宫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