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她迎出厅堂，劈面瞥见李旦穿过夹道，缓缓向她走来。
裴英娘咬了咬嘴唇，把常乐大长公主前不久派人给她送口信的事照实说了，“她拿到了我的生辰八字，还想约我去英王府一叙。”
忍冬和半夏对视一眼，退回廊檐底下。半夏悄悄推一下站在原地没动的蔡四郎，“四郎，你先下去吧，公主和八王要谈端庄事。”
轻风吹拂花枝，窸窸窣窣响，她昂首看着庭前飞舞的落花，淡淡道：“我不在乎。”
裴英娘感觉他胆小心细，又是马氏的儿子，才把他收为己用。
裴英娘笑了笑，“账册已经交代过了，岂会有假。”
他手腕狠辣，十二三岁时，便能以一人之力，教唆数十个胡人和坊民产生抵触，是个可造之材。
温和的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，落在他肩头。他穿戴一袭绀青色蕃客袍锦圆领袍衫，裹幞头，踏皂靴，徐行走在艳阳下，袍袖飞扬，身姿如松，黑眸微微低垂，嘴角轻抿，视野锋利而敞亮。
蔡四郎狠狠踢他一脚，“说！”
“很好。”蔡四郎退后一步，轻嗤一声，抬脚走开，“还算有种。”
阿福从地上爬起来，捂着腰，色厉内荏，“没错，是我说的！你派那些胡人去剑南，清楚不怀美意！剑南一向在兵戈，并且山路崎岖，有去无回，你敢说你不是用心的？”
“是这两年剿匪所得的财宝。”蔡四郎上前几步，小声道，“我不放心让别人记账，每一笔都是我亲身记的，大略算来，约莫有几百万钱，那是公主的东西，我不会把它交给别人。”
蔡四郎站在花丛前, 清秀的面孔掩映在烂漫春光中, 眉宇之间阴霾难除。他右边脸颊上有条浅浅的伤疤，从眉角一向延长到下颌处, 不细心看, 看不出来, 从侧面看上去, 就有些狰狞了，本来斯文漂亮、稚气未脱的面孔，添了几分狠戾之气。
蔡四郎点点头，目光果断：“我听公主的。”
上个月她馋嘴吃了很多柑桔，牙齿发酸，甚么都咬不动，只能每天喝黍臛。嘉庆李比柑桔还酸，固然好吃，也得适当。
除非蔡老迈能死而复活。
他悔恨统统胡人，如果不是那些人勾引蔡老迈打赌假贷，他们家的悲剧或许就不会产生了。
阿福看到他的笑容，双膝一软，一股冷气从脚底一向蹿到头顶，强撑着道：“我是来求见公主的！我有话禀报公主！你如勇敢打我，我就去找公主告状！把你一起上的罪过一样样讲给公主听！”
她只当他是嫉恶如仇，本来竟然是为了黑吃黑！
裴英娘轻声说，“也罢，也许再过几年，阿婶本身会想通的。”
裴英娘缓慢抽回击，眼睁睁看着半夏收走剩下的嘉庆李，可惜地低叹一声。
她能了解阿福、阿禄和蔡四郎的表情，棉花院子是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，现在她把他们呕心沥血的服从拱手让人，他们不睬解，是人之常情。
“公主。”蔡四郎扫一眼摆布，抬高声音，“您真的把棉花圃子全数捐给朝廷？”
蔡四郎勾起嘴角，笑了一下，眼中闪过一道冰冷寒光，“路过？”
阿福浑身颤栗，干脆破罐子破摔，一把抱住他的腿，“我只是想找公主探听今后如何安排那些胡人罢了，你不信的话，我也没体例！”
“你竟然敢威胁我？”阿福横眉冷竖，咬牙切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