扶余丰捂着胸口,恍恍忽惚,信步廊下。偌大的王宫,因为王的搬出,变得幽森、喧闹。偶有野猫从屋顶跑过,惊起蝙蝠数只。
迟了!瓮城城头一声高喝,锣声四起,无数新罗兵士从城墙垛子前面钻了出来,数百枝弓箭齐刷刷对准了圈套中的猎物。
城外百济主力攻城倒霉,临时后退休整。
怒的是,百济的密探和标兵,不但没有刺探到金庾信复出这等干系全局的严峻动静,乃至连南汉山城里内里有瓮城如许最根基的战前窥伺都没有做到。
很久,扶余丰在一间隐有烛光的屋子前愣住脚步。屋内似有诵经之声。
……
惊的是,危急关头,新罗重新起用了金庾信,阿谁可爱的中年男人――他坚固、奸刁,治军严明,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侵犯百济的国土。扶余义勇独一的一次败仗,就是在汉江上游被他偷袭。而后,金庾信因为功高震主被新罗雪藏。百济则痛定思痛,一边与高句丽缔盟,一边练习新军,在扶余义勇和阶伯的批示下获得了对新罗的一系列胜利,将国土推动到了汉江南岸。就在胜利唾手可得之际,金庾信呈现了,他复出后的第一战便是镇守南汉山城,对抗如日中天的扶余义勇。
外城城门轰然封闭,隔断了生与死的边界。
此番百济反攻新罗,气势如虹:北线,扶余义勇率麾下劲旅挥师疾进、连破七阵,进逼南汉山城;只消夺下南汉山城,便可重夺汉江口,突破新罗对百济的陆上包抄。南线,阶伯稳守黄山原,管束新罗雄师主力。
百济崇尚火德,扶余义勇与别的战死的百济将士一起,化作了熊熊烈火。
梦境,仿佛昨日,历历在目。
金庾信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,听凭那枝箭射中身后的廊柱,淡淡道,强弩之末,何足挂齿。新罗士兵士气昂扬,数十把弓箭对准了扶余义勇。
汉江之畔,百济火红的战旗飘荡,太子扶余义勇跃马横槊,英姿勃发。他是百济武王扶余璋的嫡子,王位的担当人,也是被百济国人称为“吵嘴双壁”的绝世勇将。吵嘴双壁,便是当时百济最超卓的两员年青将领――扶余义勇和阶伯。扶余义勇擅使长槊;阶伯善使长刀。槊者,王霸之气;刀者,豪杰之风。
金庾信脸上暴露残暴的浅笑。战役本就是尔虞我诈的游戏,百济人打到现在,已是强弩之末,只消干掉扶余义勇,他们就会土崩崩溃。他安静的抬起了手。作为批示官,他向来不会像浅显兵士那样拿着兵器搏杀;沉着、沉着、思虑全面、给兵士信心,才是他要做的。
冰冷的汗水自鬓际滑落,滚过脸颊,打湿薄褥。
沙吒昭明单骑出阵,来到那新罗将领面前,凝睇着那颗首级,公然是扶余义勇。沙吒昭明如释重负,提出了前提――交还尸首,百济退兵。
修罗地,屠宰场,血流成河。
扶余义勇冲进城中,鲜明发明,所处之地,竟是一座瓮城!
排闼而入的那一刻,他已热泪盈眶。
沙吒昭明掉头拜别。
金庾信闭上眼睛,深吸口气,耳边回荡着弓弦腾跃和利箭破空的声音,竟是这等美好。
“金庾信!”扶余义勇怒喝。
杀!新罗人齐呼。
战鼓声声,蓝色的新罗大旗烈烈招展,金庾信现身城头,新罗军齐声喝彩。
金庾信!扶余义勇一眼就认出了他,新罗第一名将,又惊又怒,这家伙竟然亲身来到了南汉山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