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鞭长莫及啊!当时贤人方登大宝,朝政久为武三思、韦后等人所乱,国事狼籍如麻。贤人急于拨乱世、反诸正,何尝不足力谛视河中呢?就连援助拔汗那国,也是考lǜ到安西四镇的安危,不得不救。那次出兵,只是精兵轻进,一击而返,何曾有本日十万雄师西征的底气。”今昔对比,王正见感慨良深。
怛罗斯城原石国官衙后宅里,走廊上的灯火被骤风吹动,忽明忽暗,好像变幻莫测的战局。
天宝八载,蒲月二十九日,深夜亥时三刻,怛罗斯城上空,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,全部六合堕入无边无边的暗中当中。
“都护,支撑苏禄可汗,确切是贤人在无法之时的不得已选zé。二十多年前,勃然崛起的突骑施汗国被收归大唐的藩属。在贤人的支撑下,苏禄可汗将昭武九姓连合在金狼旗下,率兵与大食军抗争。那苏禄可汗倒是一员悍将,三战三捷,终究将大食人顶回了乌浒水西。贤人也不吝敕封阿史那怀道的嫡长女为交河公主,和亲苏禄,以完整收伏其心。而此时,粟特人也多少对大唐规复了些许畏敬之心。”杜环娓娓道来,如数家珍。
“六郎,大食兵力虽盛,但若军情能及时通报到拓枝城,安西军敏捷北上夹攻,我军必能击退艾布??穆斯里姆。吾所忧的是,为何数万乃至数十万粟特人,甘心为大食人卖力。本日一战,我军虽稍占上风,挫了大食军的锐气。但见粟特士卒对大食人惟命是从,心中不免有些气闷。”王正见长叹之时,霹雷隆的雷声在苍穹中翻滚不息。
“东北的契丹、奚等部近些年也动jìng不小。安禄山养贼自重,小手腕很多,固宠之心甚炽,却无老成谋国之举,也甚是令人忧心。”王正见视野开阔,所留意的不但碛西一地。
“都护,西征石国之前,我们已从赵无极等行商口中得知,大食人对昭武九姓渗入极深。来到怛罗斯城中,吾亲眼所见、亲耳所闻,方知我大唐已根基落空了对河中之地的掌控。除了拔汗那,其他八国早已不再服从大唐的号令,我们目前所剩下的,也只要宗主国的浮名了。本日一战,见艾布??穆斯里姆对数万粟特兵将颐指气使。吾担忧,若非都护及时发起西征,数十年后,河中将无中原的安身之地。”风吹雨动,斜入走廊。灯火明灭之间,杜环面有忧色。
“都护如何也没歇息?”杜环拱手反问道。
“可惜啊,苏禄可汗击败了大食人后,却萌发了称霸河中的妄念,试图将大唐摈除出去。他回身和吐蕃、大食之间勾勾搭搭不说,还多次攻击龟兹城,实在可爱。”王正见叹道:“欲借外力成事,却不免受其反噬之苦。河中如是,某担忧漠北亦将步以后尘。”
苍茫夜色中,零零散星的雨滴从天而降,洒落在城头巡查的唐军士卒肩甲兽吞之上、洒落在或焦黑或殷红的疆场上、洒落在城外大食军连缀不断的营帐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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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护,苏禄可汗与大唐貌合神离以后,数次骚扰北庭和安西都护府,均为我军所败,不久便在汗海内哄中身亡。他的担当者却不以之为戒,反而越走越远。突骑施人自不量力,竟然试图西战大食、东掠大唐、南抗吐蕃,将河中视为自家禁脔。不过,突骑施汗国心气虽高、气力却愈发不济。在蒙受我军和大食人的打击后,突骑施汗国的节制范围不竭萎缩,终究在客岁完整颠覆。”杜环明白王正见表情不佳,便将话题转回河中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