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初三,北庭城东南金满河边,杨柳青青、东风多情。六合美景,让人临时健忘了即将到来的必将充满血与火之远征,纵情投入到了春季和顺的度量中。
少男少女们的投壶和射箭比赛如火如荼停止之时,淙淙溪流上面,飘零着一排浅腹平底的椭圆形木制酒觞。
“无妨!不过是在商言商的小筹算罢了。那王元宝动静通达、心机通透,最擅于借势而为。想来他是在长安探知我军西征的动静,故而借雄师之威,趁机开辟。”王正见仿佛对快意居此举浑不在乎。
“诸君谬赞了!某不过触景生情,扯谈了数句。此诗于格律、平仄上多有分歧之处,当不得如此盛赞。那安西都护府的新任掌书记岑参,方是此中妙手。他十几岁时即被王江宁奖饰为后起之秀。某与岑掌书比拟,实乃米粒之光,不敷挂齿。”杜环谦善道:“至于高郎君,忠诚内秀、脾气刚毅,在马球场上挺身而出,更是英勇过人。张监军家的小郎君则豪气勃勃、进退有据。两位小郎君俱为一时之秀,某不敢说指导,不过倒是情愿与高郎君、张郎君等青年才俊多多交换、共同进益。”
心中正深思间,忽听张道斌喊道:“杜判官,酒觞停了。”
“某最爱听逸闻传奇了,监军快讲!”高舍屯一副急不成耐的模样。
“吾等只是咏诵前贤古人佳作罢了,杜判官却胸有斑斓、出口成章,令某深感惭愧!”阿史那旸玉面轻笑,赞叹不已。
王正见、阿史那旸、张道斌、高舍屯和杜环五人皆着简便襕袍,分坐小溪两旁,闲话桑麻、笑谈风月。
将空酒觞放下后,王正见笑问身侧的阿史那旸:“旸弟,汝真舍得让令爱万里西行?”
“旸弟此言深得吾心。不但快意居之人,怀远郡主、犬子等人,若无特别需求,也应先安设在碎叶四周,以确保安然无虞。”王正见对阿史那旸的定见甚是附和。
张道斌话音刚落,他左边的杜环立即点头否定道:“监军此言过谦矣!曲水流觞始于周、兴于秦汉,经晋永和九年兰亭会后,流行于世。酒觞停则需咏赋之礼,乃因《兰亭序》而盛。朔其源流,秦汉之时,觞停但喝酒便可。若兴之所至,或赋诗、或吟咏、或谈笑,亦无不成。监军若讲二三大内逸闻,恐怕世人的酒兴会更高吧!”
“碎叶之战后,葛逻禄和沙陀部手中共有万余突骑施仆从,忽都鲁特勤顺利的话,应当能够从中招纳数千精兵。在大食人的拔擢下,如此力量,足以威胁葛逻禄和沙陀部,让他们睡不平稳。但着眼于全部战局看,突骑施残部的影响力微乎其微,不敷道也。我军西征的首要敌手是呼罗珊地区的大食叛军,石国正王、突骑施残部等力量,不过是烘托罢了。”王正见始终将重视力放在大食叛军身上。
“高长史,莫急!”张道斌笑道:“那杨钊有四子,别离号之为:暄、昢、晓、晞。诸君可知那次子杨昢的秘闻?”
他们落拓安闲的模样,实在令人没法设想,这些人就是执掌北庭数万唐军,在碛西之地跺顿脚都会震三震的大人物。
坐在王正见劈面的张道斌更是尖声笑道:“多亏酒觞停在腹有诗书的王都护身前,吾等才有幸听都护吟咏文雅古诗。如果酒觞不幸停在满肚空空的某身前,诸君就只能听些无稽笑谈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