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师悦和王师克仍旧温文尔雅、不慌不忙的吃着,但其他平卢军军将却没那么讲究,他们早就敞开了衣衿,挽起袖卷,畅怀大吃了起来,连卢龙军陪宴军官们前来敬酒都顾不得了,一边仓猝将酒水饮下去,一边还抓着肉块往嘴里胡塞。
前线已经响起一片狠恶的撞击声,建武军已经和魏州军铁甲枪兵硬撼在了一起。魏州军四个营加起来有两千名铁甲枪兵,构成了一道可谓富丽的铁甲阵列,如山普通将涌上来的建武军紧紧挡住,不得寸进。
跟着令旗的招展,魏州军摆布厢总计千名弓手展开大弓,千支大箭向宣武军军阵飞去。毫无防备且自发得身处箭矢射程以外的宣武军顿时伤亡惨痛,领军司马惊诧半晌以后终究恍过神来,赶紧命令向卢龙军冲锋。
后续的建武军扩大向魏州军两翼,却被两翼的魏州军刀盾兵挡住,将铁甲军阵遮护得严严实实。
三波大箭以后,卢龙军弓箭手力竭,因而放下巨弓,歇息少量后换常用步弓。此时建武军已然突入步弓射程,因而又发三矢,便敏捷向后撤离五十步重新整队,等候再次开弓的机遇。
李诚中将棣州行营、后勤营、工程营留在城外,建西营,以沧州军保护博昌西门,率同保镳都和魏州军入城。
博昌城内早已一片萧索,为了守城,王师悦和王师克将房舍、围墙上的砖瓦石块拆了下来,民户和官衙破败不堪。城中守军无缺无损的不到千人,大部兼顾上待伤,近千具尸身被仓促埋葬在城墙根下,散逸着没法粉饰的腐味。
黄河南岸到博昌之间只要四十余里,但沧州军、魏州军上万人却走了整整两天。启事无他,唯路途盘曲尔。黄河与济水并行向东,中间相隔不到五十里,是故黄河常常夺济水河道,是以留下了数十里的泥泞、溪流和水潭。
王师悦、王师克兄弟都不过二十来岁,比李诚中还要小上几岁,但守城两月,却早已神采蜡黄、髯毛龇然,看上去倒似四五十的模样。但二人虽蕉萃不堪,却还是举止进退有度,一番儒将风采。
土堆上升起一面令旗,鼓声垂垂加快,继而如疾风暴雨。两个侧翼的卢龙军马队如长龙般加快,然后向崩溃的建武军拦腰兜了上去。
到了晚间时分,王师悦、王师克、李嗣业带同十余名军官来到西营,李诚中亲至中军大帐外将他们接了出来。
战时不能纵饮,李诚中给每人只配了小半瓮酒水,但吃的却很丰富。白水煮的羊杂,烧得焦黄的肥羊,黄澄澄的鸡汤,各种菜蔬、黍饭,临了另有甜橘。
棣州行营张兴重、姜苗以下数十名军官团团围靠在李诚中身边,不时指指导点,阐发着面前的战况。他们身处之处是工程营临时垒成的一座高约丈余的土堆,能够俯览疆场无遗。军官们一边阐发战况,一边在纸上记录,全部土山上闪现着繁忙而有序。
给李诚中的感受是,王师范的这两个兄弟待人待事都不缺礼数,但却在彬彬有礼中透着一份说不出的冷意。你挑不出他那里失礼,但也绝对说不上有甚么亲热的处所。
作为仆人的李嗣业站在李诚中身边,望着疆场一语不发,神采通红。他从两军开战起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,卢龙军揭示出来的不是战役力,而是战役的豪华!
六月初五,卢龙军击溃阻击的建武军一部,来到博昌城下。建武军前来声援的五千兵马被卢龙军马队冲散,朱友宁不得不舍弃方才建成一半的攻城土山,拔营向后退出十里。博昌之围消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