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初见亭中一脸焦心的刘妈妈正弓着腰,同坐在石凳上的长姐说着甚么。
谢云初对谢雯蔓的话置若罔闻,绷着脸,对额头都碰出血的刘妈妈说:“妈妈你务必……将事情原本来本同我说清楚。”
谢云初内心装着长姐的事,思路狼籍,一夜未合眼,刚听到院外洒扫的声音,便起家唤道:“玉莲……”
厥后,她在谢家母亲和长姐这里,晓得了被阿娘和姐姐心疼、庇护,是多么窝心让人迷恋的滋味。
谢云初面沉如水,看也不看谢雯蔓,坐在石凳上未动,只一把攥住谢雯蔓的手腕,拉着谢雯蔓坐下,目光紧盯刘妈妈:“刘妈妈,我晓得你是忠心阿姐的,以是我才让元宝将您请了过来……”
谢雯蔓听到苏明航这个名字,紧紧攥着襦裙下摆,眸里全都是恨意:“若真的不能和离,我就认命回苏家去,大不了……就拿把剪子同苏明航同归于尽!”
玉莲带着两个大丫头入内,将垂帷、床帐卷起,钩挂在两侧,清算床铺。
青砖黑瓦的廊庑下,婢女们依序摆列两排,捧盥洗之物,躬身轻手重脚鱼贯而入,服侍谢云初在外间梳洗。
距长姐出嫁不过三年,现在竟全然不见长姐在家做女人时的烂漫目光。
一年不见,长姐比她设想中更瘦一些,眼窝和脸颊深陷,瘦得好似只剩一把骨头撑着过于广大的衣裳。
刘妈妈闻言,朝着谢雯蔓看去。
谢雯蔓一边同刘妈妈点头,一边笑着道:“哪有那么多为甚么,阿姐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阿娘和云初了,云初不想阿姐吗?”
玉莲追了几步,打帘就见谢云初已沿帘竹帘低垂的回廊走出穿堂,她不敢禁止,忙拎着裙摆出来去寻孔嬷嬷。
最后成为“谢家六郎”时,她事不关己的任由这对母女抱着她哭,脑海里是上一世被骨肉亲眷无数次放弃的割心之痛。
谢云初听到“同归于尽”四个字,只觉毛发尽竖,抬脚跨上最后一层门路,肝火冲冲开口:“阿姐说的这是甚么混话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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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莲举着灯从隔扇外出去,见谢云初正穿鹿皮短靴,忙道:“还早呢,六郎再睡一会儿。”
“恰好……”她放下用酪浆的小银勺,拿过玉莲捧着的帕子擦唇角,“我回苍榕院取本书,返来再给祖父母存候。”
谢云初心口闷疼,她将湿答答的油纸伞倚靠在莲花柱基上,扶着长姐坐下。
绵绵细雨垂幕而降,水汽氤氲,雾似的覆盖着古朴卓然的谢府。
谢家母亲和长姐两人,是宿世此生赐与她最多暖和缓疼惜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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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妈妈顾不上其他,上前扑通跪在谢云初跟前不住叩首,语声哽咽:“六郎……六郎您救救女人!救救女人吧!女人如果再回苏家……下一次返来的怕就是尸身了!”
很快,碧纱橱内的灯便全亮了。
她伸手接过元宝手中的伞,道:“你速回苍榕院,将我书桌砚台旁的那本《经要》拿来。”
落霞亭前葳蕤盛开的紫藤,如云般将大半座亭台盖入此中,湿漉漉的青石阶上,和洗得黑亮的屋瓦上,尽是霞紫落花。
“旁人怕找不到,白白担搁工夫。”她顺手将帕子丢进玉莲捧着的黑漆方盘当中,起家往外走,“不必派人跟着,我去去就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