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里,太子永湛还在书房等着幼弟。
不一刻永嗔又出来,这一回就径直回宫了。
苏淡墨跟常青干系还不错,看在常青面上,因提点道:“别看太子殿下也在里甲等得忧心,那是体贴则乱。放心吧,宫门下钥前,小殿下一准返来的。”
想来蔡徒弟还不晓得独子捐躯一事——朝廷的密报也只本日下午才到。
二进的小院落,灰瓦白墙卧在雪夜里,沉寂又宁静。
太子永湛听着,安抚地拍了拍幼弟的肩膀,暖和道:“明日我让苏淡墨陪你一道去。”
往蔡徒弟家门那一趟,让他明白过来,他实在是本身内心难过,又无能为力。
却见太子永湛端坐在书桌前,手里拢着个银手炉,见他出去,如梦方醒般一动,暖和道:“返来了就好。”声音微哑,又问他,“饿了吧?”就要寺人把次间一向热着的粥菜呈上来。
钱掌柜见主子此次神采不对,不像昔日总带点笑模样,不由内心惴惴不安,趁永嗔走在前面,拉着莲溪,杀鸡抹脖子得使眼色,求个明白。
永嗔和太子永湛对坐在案几两端,一个喝米粥,一个喝甜水。
一时钱掌柜把那两盆君子兰妥当装好,用裹了棉花的木架子套住,绑在马车上。
永嗔唤人取了大毛衣裳来,放开来,盖在本身和太子哥哥腿上,半响道:“明日去蔡家传旨的差事儿,我接了可好?”叹了口气,表情到底还是沉重,“我只不放心蔡徒弟,他年纪大了,又只那一个儿子……”
太子永湛坐在他劈面,只含笑听着,拿木橙把槛窗支起一线来,让外头清爽的氛围出去。
药店正要打烊,永嗔便出来了。
因见问,祥宇沉默了半晌,直接道:“您今晚僭越了。东宫毕竟是东宫。”
那是半君,又是兄长。
永嗔一起快步小跑,直到惇本殿殿门辩才猛地顿住脚步,正了正衣冠,低头悄悄清了清嗓子,这才抬脚跨过门槛。
却说宫外夜色雪地里的官道上,永嗔策马疾走,身后莲溪和祥宇骑马紧跟。
正中间的大壁灯底下,用离地半寸的圆木托摆着两盆君子兰。
两人却也顾不上再多话,忙都迎上去。
这会儿铺子早已下了门板,只一个伴计睡在前头守店。
这一番信马由缰,竟是来到了邻近城门的蔡徒弟家外。
莲溪承诺着,“我这就去找钱掌柜。”说着出了花房。
花房里的灯是通夜亮着的,要催着花开,虽是寒冬,这花房里倒是四时的花儿都有了。
因而便往城墙根去了。
苏淡墨去试过了这秋梨膏,验知无妨,才照着永嗔所说,给太子呈上。
这个时候出了城,可就难返来了。
传闻宫里店主来了,后院里钱掌柜一家忙都迎出来,重又点起店内灯火。
亭亭玉立的花茎上打了十几个骨朵,底淡黄,边橘红。
永嗔就哈腰去数那花骨朵,见左边那盆十三朵,右边那盆十四朵。
永嗔道:“好好装起来,今晚送到宫里去。跟我一起归去。”
一队羽林卫在太子授意下,遥遥扈从。
以永嗔今晚的态度,抓起来打顿板子都说得畴昔。
平时永嗔不问他,他也很少主动开口说话。
永嗔内心难过,不忍再留在此处,一别马头,竟是要往城外走。
他刚来奉侍永嗔,就赶上永嗔顶撞景隆帝被踢断了两根肋骨那事儿,哪有不惶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