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廷彦现在在他府上用饭,所谓食君俸禄、忧君之事,不得不点拨于他,因缓缓问道:“十七爷与太子置气,你可知是为何?十七爷负气出宫,你可知他去了那边,这会儿可曾归去?若归去了,毓庆宫里这会儿是何景况?”
陪坐的几个幕僚晓得九爷是个恶毒性子,又有些刚愎自用的,都不敢辩驳,只顺着他的话说。
而一旦鹬蚌相争,他这个渔翁乃至能够得利。
十六皇子妃卫氏亲奉醒酒茶与夫君,又责怪他不本身保重。
永沂被他笑得内心不悦,因抿唇不语。
永沂浑身一颤,目光从窗外飞舞的鹅毛大雪上收回来,落在面前这目盲青年身上。
永沂府上普通也养了几个幕僚来宾,内里有一名邹廷彦,原是前科要考进士的,二十余岁上眼睛却渐渐看不见了,倾家荡产请医吃药只不见好,因没法再考功名,由座师举荐到了十六皇子府上,做了个清谈幕僚。
永沂笑道:“太子爷与十七弟豪情好,这大师都晓得……”
邹廷彦只是一哂,“再说那润生堂,那是以做秋梨膏起家的百大哥字号,族中传人嫌端方多连太医都不肯做的——十七爷大早晨的,呼哧巴拉往药铺里跑一趟算如何回事儿?山东匪患一事突发,这一下午东宫里只怕来往议事不竭,太子爷幼有咳喘之症,这突然疲累忧心,怕是勾起了旧疾。”
这话儿邹廷彦方才也说了一遍。
内心这么想着,永沂却不肯认,只笑道:“恰是邹先生这话,我也是这么想的——管它刮的甚么风,总大不过君父去。本朝以孝治天下,我只唯父皇的旨意行事,再没有负心之处。”
公然永沂固然话这么说,内心并不结壮,又提及永氿转述的十七弟与太子负气之事来,笑道:“淑妃这几年更加得了圣眷,论起来十七弟身份上也算了得。前阵子惹怒了父皇,因祸得福住进了毓庆宫,翌日论起来,这也是住过东宫的一名……也不知太子殿下如何想的……”
现在两人在外书房里对坐清谈,永沂把在九皇子府上的见闻一一说来。
九皇子永氿听了他这阿谀,非常受用,剔着牙斜眼笑道:“虽说是五哥那边传来的动静意义,但这宫里头的实事儿还真得我在里头办——十六弟这话说的有见地,哥哥我就托大受了。”因又斟满酒杯,与世人举杯,“为我十六弟干了此杯,盼你这一去旗开得胜,挣个别面返来!”
邹廷彦这一笑,仿佛来了谈性,自抱了暖手炉,摸着椅背起家踱步到窗前,敛容缓缓道:“实不瞒十六爷,我是个走一步、看三步的本性。说句托大的话,这红城里的事儿,你是当局者迷,只怕一定有我这得志墨客看得清楚。”
“你不晓得。”邹廷彦截口打断他,语速还是慢吞吞的,语气却很重,“你且听我说归去——十七为何恼了太子爷?你说是太子爷拦着不准他带兵。太子爷为何要拦着?十七爷山东剿匪,于太子爷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。现在你接了这差事,也晓得向我抱怨,说山东河道上是一团乱麻,是沾不到手的烫手山药——这么一份又苦又伤害的差事,你上头两个亲哥哥拱着你顶上去;那边太子爷倒是拼着让弟弟着恼也要拦着……两相对比,十六爷,你现在是个甚么处境,本身内心还不清楚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