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皇子永氿倒是从底下扯住他五哥的袖子,挤眉弄眼,悄声问道:“可到手了?”
“你们先下去。”永澹打发了底下人,本身捞起白巾子擦脚,笑道:“真不是用心避着你——你看我这泡完脚,原真就要睡下了,围场上跑了一天骨头都要颠断了。方才姜氏在我这磨了半响,都让我打收回去了……”说着起家走近永氿。
五皇子永澹正在东一件事西一件事想着,就听外头保护道:“五爷,九爷来看您了。”
让五皇子永澹心惊肉跳的,乃是父皇昂首时直射向老九的眼神——另有老九此前拉着他的袖子,问的那句“到手了没?”。
“不是哥哥要我赚太子了局,好除而代之的吗?”
永氿道:“我们是着了别人道了?”他俄然镇静起来,“不管是谁设的套,太子此次十有*是死了,剩下的皇子里头,除了五哥,父皇还能选谁?”
方敖举头挺胸,一脸正气,“君子远庖厨,防的便是一个‘渐’字。皇上所言,似有指儒家之说有伪善之嫌——却不知‘伪善’与‘善’,并无泾渭清楚之边界,亦只是一个‘渐’字。故荀子说,人道本恶,其善者,伪也。”
“我几时做过这等事?!”永澹声音都急得劈了,腿一软,坐倒在炕上。
“我就是要争阿谁位子,也不屑背后里害兄长性命阴夺!你五哥我河道上兢兢业业干了这些年,吏部拆污烂的事儿一堆现在也是我捡起来,就连此次秋狩,一应事项也是我兼理的。太子一味用仁,到处分歧父皇情意;我做的这些,桩桩件件父皇看在眼里!我就不信,父皇偏疼到吵嘴不分——”
“都返来了?”景隆帝问了一句,和缓了一上面色,笑道:“都出去,给朕看看所得。君无戏言,谁得了头筹,就把汗血宝马牵归去……”他顿了一顿,“太子和小十七呢?”
景隆帝面色刹时白了一层,猛地按住御案,僵坐半响,俄然昂首,目光利箭般直射向永氿。
向来会巴结的田立义这会儿却有些心神不定的,竟一时没接上话。
景隆帝挥手表示他退下,冷冰冰看了太子的空位一眼,对身边随驾的国舅田立义道:“孟子说‘无伤’乃仁术。君子之于禽兽也,见其生,不忍见其死,闻其声,不忍食其肉,要君子远庖厨——比及吃肉的时候却又讲究割不正不食。”他嘲笑道:“人之无情处,比禽兽更甚。”
“说甚么呢?叫朕也听听。”
五皇子永澹回屋脱靴,坐在炕沿上,由底下人奉侍着用热水泡脚,一旁侧妃姜氏和顺小意问他本日打猎可还纵情。
九皇子永氿被这目光一盯,只觉腿肚子发软。
围猎大帐中,诸皇子三三两两带着猎物返来。
三皇子有些口吃,献上一串活物,结结巴巴道:“儿臣、儿臣不忍杀……”
就听外头有人冒雨疾奔而来,“嘭”的一声撞开房门,尖细着嗓子颤声道:“五爷!小门路死了!”
景隆帝是上马打过天下的铁血天子,几次御驾亲征率兵百万之众,见地过大家间最残暴不堪的场面,打心眼里不信这些假模假式的东西——用儒家,也不过是治天下的手腕。但是如果一个要掌管天下的人,却信了本是要用来治公众的学说,一心奉为真谛,在景隆帝看来,便是蠢了。
永澹双目含泪,神采乌黑,想起父皇向来偏疼,又遭胞弟曲解,气苦到了顶点,“竟然还要弑兄?”他嘲笑,“在你眼里,我竟是如许一小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