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么?”永嗔目光冰冷,上高低下打量着他,仿佛在看一件货色。
公然太子永湛所料,分毫不差。
永嗔看了一眼那剩下的半碗米粥,原是要劝太子哥哥多吃点,忽得又想起他那疏淡莫测的眼神来,那要出口的话便死在了喉咙里。
鹤草看着永嗔深思的模样,他用食指抚摩着脸上的刀痕,咧嘴笑道:“如何?还不能下定决计么?”
入夜,永嗔与太子永湛相对用过晚膳。船上饮食粗糙,蔬果都不新奇,太子永湛伤后更是没有胃口,只强撑着喝了半碗米粥。
“她没见到你?怎得不出来相认?”
“我爷爷才过世不久吧?”少年道,“以是少主才没获得动静。”
永嗔感喟,又问道:“可还记得你爹娘?”
永嗔抱来棉被,轻手重脚为太子哥哥盖上,谨慎翼翼怕碰到伤处,见太子哥哥伤后衰弱、睡着以后更是面如金纸,站定看了半晌,又走到屏风旁吹熄了烛火,他行兵兵戈时摔打惯了的,本身就席地而卧,倒是瞪着黑漆漆的屋子,想着太子哥哥这两日说的话,毫无睡意。
“他是内里那位的人。”鹤草朝船舱内里努努嘴。
“如何好好检查?”
是夜,后宫就传出动静,德妃久病缠身,于中午咳喘不止,药石罔效,不等天明便一命呜呼。
蔡泽延不说话,抿紧了嘴唇,用力搓洗动手中绢布,一圈又一圈的血迹便在江水中晕染开去,又淡至无形。
次日,柳无华也从昏倒中醒来。前两日永嗔偶然看他,直到上了船大夫来治,才发觉柳无华脑袋前面起了老迈的包。
蔡泽延一声不吭,拎着绢布又往船头去,踮脚晾在桅杆上。
后宫里,暗中都传播着,说德妃不是久病缠身,而是当夜被毒杀的。传闻是景隆帝亲身带人直奔德妃寝宫,大寺人捏着德妃的嘴就给灌进毒酒去了——眼看着德妃是活不成了,景隆帝还痛心疾首念了一句,“朕不是没给过你机遇。”
太子永湛也不恼他,含笑道:“哦?那除结案子,你可另有别的设法?”见永嗔利诱,便又道:“案子倒是查清楚了,但是事情闹得沸沸扬扬,要如何善后?如何安抚士子之心?又该而后采纳甚么行动,使得这类舞弊大案不再产生?”
永嗔叹道:“你这脾气,倒是像极了你姐姐。”
“这我也想到了,只是考场舞弊案,这又算是牵出来的案子了。”永嗔还要分辩。
少年神采一变,拧着那绢布直到它不再滴水,他俄然道:“我见过姐姐。”他又道:“我躲在梵刹里,悄悄跟在进香的人群里,只看了个背影。”
太子永湛俄然问道:“你如何看?”
“郡王爷对鄙人有曲解。”柳无华清冷道,固然路上被永嗔拖着走,蹭破了脸上很多处所,却掩不住一双眸子里的狷介。
“我更喜好往军中效力。”
永嗔强笑道:“蔡教员傅年纪大了……”
“父皇?”忠郡王永沂仰脸,满脸利诱,亦是满脸的泪水,几次对两位二哥哥被高墙圈禁的启事真的涓滴不知。
少年这话出口的同时,永嗔也明白过来。
“我带你回京如何?”永嗔柔声道:“你不想见你的姐姐吗?”
千里以外的姑苏,永嗔与太子永湛倒是已到了姑苏城里。
蔡家已经有了一个蔡泽延,对于蔡家而言,这个给大夫煮酒、在江面上洗绢布的少年,才是真正的陌生人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