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辇刚至隔壁州时,凌州城便全城戒严了。
围墙里头被隔成三个四方院,背面两个院门被封了起来,留待今后派用处。前头这个院子和制衣厂房连了个垂花门打通。打了新井,还装了抽水的轱轳,七八只大染缸摆在院中心,净水只盛了一半。装染料的麻布袋子箍得密密实实,一股脑儿被堆到了库房里。
尚衣监的公公来欢颜衣铺瞧过一回,对衣裳的成色质量非常对劲,代价也极公道,一件棉袄不过要价三百文,比外头通衢货还便宜了两百多,非常利落地要了三百套,规格局样都细心叮嘱了,夏颜便领着公公去挑料子。
夏颜眸子子一转,把小碎银子掂了掂,又递了归去:“我这儿也预备着开个染布作坊,只一时处所东西都没备好。你请她再等个把月,这银子给她一半,算是我的诚意,另一半你留着,算是中人钱。”
小公公翘着兰花指,挑了两件嫩色的,又点了几段花边便条,便要回了。临出门前,夏颜笑着塞去一个小荷包,小公公眉眼也没抬,顺手就接了揣进袖袋里。
现在刚入城的尚衣监成了各大衣铺争相凑趣的工具,丽裳坊天然不必说,人刚入别院,制好的宫服就送到了大家衣柜中。可上千人的穿戴,单独一家也克化不了,丽裳坊吸得肚儿圆还是会漏出些油来。
“您是老利眼了,这些野织造的货品天然比不上官造的,可现在在外只能统统从简,您可莫要嫌弃。”几块裁的四四方方的棉料子放在托盘里,端上来让人遴选。
王小媳妇个头小,垫着脚伸长了胳膊绕木弓弹棉胎,头发上都染了一层白。
她见了夏颜,乐呵呵打了号召,手上行动更快,一面裹纱,一面拿红线绳捆好。
少不得要费些血本买丝绵了,好的丝绵是双宫茧制的,一斤得卖上六钱银子,做大件就不划算了,只能做些小马甲。
贤人还在百里以外,随驾的车马已浩浩大荡入城。贩子小民们夹道相迎,抢先恐后瞧看这皇家气度。广阳王府的秋山别院将将抢着工期补葺完,一干寺人宫女先入内,清算外务。
“这倒是一招险棋,待我好好考虑,同徒弟们商讨个章程来。”
夏颜打这块空位的主张不是一两日了,两边都是矮树林子,没有住户,如果围起来创办作坊,再与前头院子打通,做成一条龙供应链,最是便当不过。
盘算了主张,就去王棉花家进货。
“有些日子没见你了,现在都是你家小学徒来拉货。”王小媳妇把新棉被叠整齐,放到扫捋洁净的炕上,卷了袖子坐下来安息。
夏颜看过一回词曲,建议梅廉稍作些点窜:“万朝来贺这类词曲,我就见着不下三家教坊在唱了,广阳王府就备的这一出,你还筹算同他们相争?”
现在梅记在官方名誉极大,每回演舞都座无虚席,打赏的铜板更是盛满了铜锣。也有那花不起钱的泼猴儿,爬上了墙头只为瞥一眼衣边裙角。
“也不必大改,只需做些添减便可。这些歌舞照可用,我们却能够玩些新花腔,比如加上说演,改成个小戏文。也不消学那端庄戏曲里的行头唱腔,只演那最接地气儿的贩子小事,保不准就能入了贤人的眼呢!”
做羽绒内胆的动机只起了一瞬便放弃了,这期间还没有尼丝料,就算毛朵再细致也轻易跑毛,浅显棉绸底子裹不住绒料,穿上两三次,里衣上就会沾满了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