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不难,可要缝的好却难,针点子要压实,针距要均匀,衣衿袖口的小花也得包办,交叉绣可会?锁链绣可会?”
下了一场秋雨,新仓街家家换上了厚门帘。
夏颜双眼亮晶晶望着他,避开了他的手,竖起食指导点本身,挑眉道:“你能够找我呀!”
尚衣公公一个头两个大,这已是本日第三波找来评理的了,这些大小姑姑都不是好惹的,他还想在这宫里保养天年呢。谁也获咎不起,只好陪着笑请几位姑奶奶稍安勿躁,自个儿必然把这事儿圆得妥当。
大抵是觉着这话题太羞赧,两人都红了脸不说话。
“传闻这凌州夏季极寒,左不过半月就要上身了,先拿去晒了再收箱罢。”
此次秋狩,行宫中随驾宫人一千二百余人,除朱紫们的穿衣用度由尚衣监亲制,其他宫衣便由凌州城四大裁缝铺缝制——丽裳、欢颜、彩衣、织锦。
“回针、锁边、包边都会了。”
“呸,不害臊,你又闻过多少胭脂水粉儿了?”
雷知县见师爷同他打眼色,便知其有话要说,当下一挥手,让何漾去前头面壁思过。
夏颜坐在案头另一头画衣稿,抬了两次头,见他眉头舒展,搁动手里的画笔坐到他身边,抹平了膝盖上的衣褶,歪着头边想边道:“我觉着,你这钱能够交到那些大宗买卖的贩子手里,他们那些人每日的流水多,不在乎多收这三五万贯,归正一转眼这钱又花出去了。”
早晨何漾坐在案前深思,砚台里的墨汁干了两回也式微下一个字。现在三万贯宝钞砸在手里,总得想个别例花出去,可这些又是来年惠农的本钱,总不能随便采买物件,只得买些保值又不愁销路的货色才好,平生第一次,他倒为如何费钱忧愁了。
家里好久没出过这么小的崽子了,何大林奇怪的不得了,扒在窝边望,直说这是好兆头,保不齐来岁家里就能添孙子。还说比来老是梦见小蛇,可不就是好胎梦。
“等这起料子交了货,你再好好歇会儿,现在给我打起精力来,点蜡可不能有半点草率,不然色彩一浸就有瑕疵,按店主的性子,这块好料可就不能用了。”
“这老板倒是会做买卖,里头还缝了他家的字号。上面给小宫人的衣裳我也瞧了,确切不错,棉芯子还是本年新上的,白花花不见一点杂质,比我们官造的还好些。那些至公公一个个富得流油,发给我们的份例却一年不如一年了。”
回到家时,就见着自家老爹蹲在地上,守着一窝绒毛小鸡逗弄,脚边搁着一只碗,泡着黄澄澄的小米,何大林不时捻起一撮米,喂到小鸡嘴里。
前院里也是忙得热火朝天,刚接到一笔大单,宫里缺了的几百件裁缝,都摊到了欢颜头上。夏颜把裁缝师徒都叫到院里鼓励士气,许了假和加人为,才点人分拨任务。徒弟们打版缝纫,小学徒裁布打杂。请铁打铺子新打的轮刀、剪子和针具也一并发了下去,现在连学徒手里也有了一套齐备的东西。
何漾既不叫屈,也不辩驳,等他骂得纵情了,才沉了声音道:“大人既把农桑之政交给部属,部属定当经心极力,只大灾刚过,牲口行也丧失惨痛,相牛的里手说那牛口成色不佳,此时冒然买了来下田犁地,劳民伤财不说,更是做那无用之功。”
欢颜是第一批交货收钱的,不但针线活好,料子也踏实,几个管事姑姑摸动部下轻巧又软和的衣裳,点头奖饰:“这般简便,莫不是用了丝绵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