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葛老板谬赞了,实不相瞒,此番我也是受宠若惊。”方岱川是本城数一数二的大儒商,为人谦恭低调,平常不露真颜,方家包办了盐茶铁、钱庄、米粮、皮草、药材等多项谋生,是北三州名副实在的首富大户。
用饭时桌上氛围有些闷,何大林舀了一勺腌辣椒和进云吞汤里,呼啦啦喝了个热乎,见劈面两个小的都有些食不知味,一人夹了一片熏肉道:“一家子过日子,总有牙齿磕着舌头的时候,以往你俩也常拌嘴,怎的这回就僵了脸呢。”
夏颜把胳膊上的包裹提了提,一转头把门带上了。
“比不得夏老板巧手,您替梅记做的衣裳连圣上都嘉奖过,我这等小作坊如何比拟?传闻您有汤大师亲制的缝衣机子,日做百衫不在话下?”
揭过此次“奇遇”不提,夏颜把随身承担推到葛中面前道:“这是最新式的大氅,旁的都不难,就是里衬的料子要邃密,要选那质薄不易皱的,想来府上妙手如云,这些定是不在话下的。”
“夏老板,多亏您从中周旋,才解了此次危急,”葛中点了两道清蒸细菜,又点了一壶好酒,挥挥手让小二走菜,自家端起酒杯敬道,“想不到方岱川竟亲身出面接待,夏老板公然名不虚传。”
景福斋里人声鼎沸,跑堂小二一叠声报了菜名,梅记教坊的小伶人在台上唱着花鼓戏,夏颜赏了个银锞子下去。
青丫有些怯生生地应了,夏颜见她这个缩相就有些烦躁,正了神采道:“我又不会吃了你,何为这般怕我。”
“哟,夏老板,好久不见您跟何家大郎来逛了,我这儿另有本《训诂》替您留着呢,这就匀给您?”掌柜的弓着身子柔润说道。
甫一回身,就见青丫站在门口望她们吵架,双手紧紧扒着门框,一张小脸白愣愣的,见了夏颜看过来,立马扑通一声跪下:“女人不要撵我走,我会勤奋做事的,灶上的活儿我都会,红案白案也……”
“太腻了吃不下,早晨我想吃些平淡的,家里另有些谷子,我去熬些八宝粥,”夏颜洗净了手,便去厨房忙活了,青丫往热锅里倒了菜油,拿长竹筷子夹了团子丢出来,夏颜揭开一只小沙锅,里头炖着辣牛肉,闻了味儿有些皱眉,“这个天儿少放些辣子,每逢秋燥大郎轻易上火。”
“容不下?我何曾如许说过?”夏颜怒了,双手紧握成拳,本身固然对青丫的呈现感到不适,可也没在理取闹要撵人走,当下有种被冤枉的委曲,咬了唇道,“罢了,你只当是我自个儿作妖!”
夏颜付了定金,便分开了书肆,又转去熟菜铺子买了些下酒菜。
“哎哟,真是不巧了,新得的二百四十卷,昨儿个全让方善人领回家去了,我这儿另有一套《大千生鉴》,何老爷问过几次,改明儿给您送去?”
回到家时,堂屋里空无一人,夏颜还觉得都出门去了,往里走了两步,就闻声西里间传来一声笑语:“少爷,这是甚么,画得这般邃密。”
“你本日怎这般斤斤计算了?昔日里不也是你替我洗?”何漾走到她身边,脑袋悄悄靠畴昔,双眼里乘了笑意,“你莫不是在吃味?”
“既如此,葛某不堪感激。”
何大林趿拉着鞋吃紧忙忙出来,见了院子里还跪着的青丫,眉头直皱:“一大早的闹腾甚?饭都吃撑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