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论史乘是如何记录的,不可否定的是,韩王元湛这个在她的年代早就已经作古的人物,与她身上流着不异的血,是她血脉靠近的长辈。可现在,她很快就要成为隔了两辈的小舅公韩王的侍妾了,这叫以郡主之尊出世,以储妃之贵长大,最后母范天下的颜筝,如何能够接管?不,如许的事决不能产生。
现下耀武扬威,轻而易举就说出杀人的话来,将性命看得比蝼蚁还要微渺,可不过比及景和元年,这些人就要跟着韩王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,身后骸骨暴晒,不过几日,便就被鸟兽洗劫一空,成为林兽充饥的食品。
催命的计数声,并没有是以停止,云大人嘴边溢出一抹轻视的嗤笑,仍自漫不经心肠数着,“三……”
莫非真的要她抱着骆总管的大腿哭着说,你不能杀我,韩王是我的小舅公吗?但此时,她的母亲安雅公主年方十岁,远在皇城的帝宫,尚未与她父亲颜朝定下婚约,怎能够生得出她这个十四岁的女儿?这些话,只要她敢说得出口,骆总管便敢以妖孽附身之名毫不踌躇地将她鞭杀,半分余地都不会留。
颜筝只感觉颈间冰冷的剑锋正一寸寸靠近本身的肌肤,深深地抵在皮肉之上,突然一阵锋利的刺痛,有浅淡的血腥气味在氛围里弥散,她心中大震,厉声疾喝,“北地夜凉,是风将窗户吹开,我醉得浅,被巨响吵醒,看到内里的树影攒动,又见身边的火伴不在,以是才觉得院中进了贼人。但荔城令夫人既说我的火伴在别的屋子歇下了,那定然是我目炫看错了。没有人,我底子就没有看到甚么人!”
该如何才气摆脱眼下这绝境?
史载韩王元湛麾下建有紫骑,那是他最信赖得力的亲卫,人数约莫百来人之众,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,因身披紫衣而得名。紫骑的统领被称作云大人,他出身奥秘,不知实在名姓和来源,脸上长年戴着黄金面具,是以从未有人得窥过真颜。厥后韩王谋逆,事败后被挫骨扬灰,紫骑也尽数丧命,在皇城郊野的乱葬岗,曾有人找到过一枚以黄金浇铸而成的面具,是这位云大人统统,想来当时他的骸骨也在此中。
但这时,那锋利的长剑却愣住不再向前,紫骑云大人从贵妃躺椅上仪态文雅地安闲起家,他悄悄打扫身上的衣衫欺身向前,伸脱手托起颜筝的下颔,细细看了她一会,半晌却颇带着几分讽刺地开口,“看来你说的是实话。我就说呢,荔城固若金汤,荔城令的官邸又保卫森严,那里是那些宵小鼠辈随便能够出去的。倘若你非要对峙看到了贼人,那我倒要思疑,别有用心的人会不会是你。既然是一场曲解,那也好,免得脏了我的手。”
出师未捷身先死,当然是一件莫大的憾事,可这生命本来就是偷来的不是吗?
颜筝如许想着,竟不由自主地感喟起来,在这等剑拔弩张的节骨眼上,她这声带着哀婉悲悯的嗟叹,不但刺耳,还不应时宜。
暗淡的光芒下,颜筝看不清那人眼神里的情感,只听到他冷酷已极的声音,以懒惰却又刻毒的体例开端计数,“一……”
电光火石间,脑中的思路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,她心下微动,蓦地猜到了面前这些紫衣蒙面的男人究竟是甚么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