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劈面坐着他的老乡兼老友,闯王高迎祥骑虎帐营长,“铁菱蒺”林霁峰。这林霁峰神采严峻,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仿佛在深思甚么,半晌以后出言道:“如你所言失实,那此事非同小可。张献忠与李自成是闯王部下最勇猛善战的两名将领,如真的一死一逃,对闯王来讲可谓釜底抽薪,只怕就此一蹶不振也非调笑之言。他俩人究竟是败于何人之手?”
汉中城南郊野,有一座陈旧不堪的小酒馆。
这酒馆内余桌皆是骑虎帐将士,见长官怒发冲冠,斥责他同桌,而他同桌之人语无伦次,明显已疯,不由心下惶恐,不知两人在会商多么军机大事,竟然能让两人如此失态。
这时吴凡也听到这对男女之间的对话,疯意略微减退,加上酒意上头,压下哀伤之意。便转过甚去,醉眼昏黄地看这对男女辩论。
那被称为虞姬的女子笑魇如花,说道:“夫君,你如何如此见外?老婆随丈夫出行,天经地义,有何不当?再说了,你如留我一人独守空房,不怕我耐不住孤单,红杏出墙?何况有人非礼浑家,丈夫为之出头,乃是符合道理,就算伤人道命,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眼镜男人踟躇道:“我体贴的不是这个,我传闻那巨龙高涨之时周身紫气环绕,好似霞光万丈。还模糊有惊雷之声,莫非……”
众将士见那女子成心倒贴,那男人却一副欲拒还迎的态度,不由气得目眦欲裂,心中不忿之情翻翻滚滚,难以自已。几近想上前揍那眼镜男人一顿,但长官在此,也不敢猖獗。对于那男人如“千大哥妖”之类的调侃,也只当是男女间调情话语,左耳进,右耳出。
眼镜男人沉默了一会儿,但还是踌躇不决地开口道:“虞姬,你有没有传闻过西安城比来的传闻?”
虞姬毫不动气,还是面带浅笑,说道:“如何啦?我看上你了,偏要老牛吃嫩草。你不对劲,大可一逃了之。归正你仙体已成,我要追也追不上你。可你始终不急不慢地赶路,说实话,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些意义?”
只见那男人蓬头垢面,不修面貌,衣衫褴褛,两眼无神,脚步踏实,摇摇欲坠,仿佛手无缚鸡之力,不知是哪个路边乞讨的乞丐。独一惹人谛视之处便是他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金丝边眼镜,仿佛是西洋传来的初级货。
虞姬故作不知,轻笑道:“莫非甚么?这很普通,神龙出行,祥云景从,紫气东来,大吉之兆啊。”
林霁峰猜疑地看了他一眼,还觉得他酒劲发作,当下也不在乎,无法地笑了笑,持续细细聆听隔壁伉俪拌嘴。
众将士一见那女子,顿时面前一亮,只见那女子未施粉黛,但肤如凝脂,双目敞亮,勾人灵魂。含笑轻巧,动听心神,举止文雅,丰胸细腰,当真是倾国倾城,沉鱼落雁之貌。更加希奇,她从这黄土高坡一起走来,身上竟似未占半分灰尘。
虞姬态度恭敬,如同一名和顺贤淑的老婆,抿嘴笑道:“秉夫君,仿佛西安有无数人亲目睹证巨龙腾飞,龙气冲天,遨游于西安城上空。现大家都说此乃天兆,预示西安将有真龙出世,社稷将要易主,新皇就要崛起。”
俄然间,他双目圆睁,眼中暴露不成思议的神采。接着伸手揉了揉眼睛,定了定神,细心看去,这一惊非同小可,刹时酒醒大半,身子连同板凳今后一倒,连滚带爬地退到酒馆另一端,缩在世人以后,瑟瑟颤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