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耶溪上有只竹排,撑篙的老甲等顾佐和贺竹上了排筏,当即撑离溪岸,顺水直下。驶出小孤山的范围,两边缓丘连绵起伏,绿树掩映着若隐若现的故乡,农户们正躬耕地中,水田里插满了秧苗。
他是受过半年颠沛流浪、沿街乞讨之苦的,能在山阴县有一个“家”,这类日子总好过以往,不然想在若耶溪捕鱼也不可――那是县里的官产!
正尽力思考间,就见院子外头跑来一个戴着青色软帽的小书僮,自个儿推开柴扉出去,气喘吁吁问:“霸道长呢?”
“会稽山西岭。”
说着,俄然昂首瞥见主屋门楣上本来挂着的馆匾没了,当即问道:“如何回事?”
书僮道:“我是少爷的书僮贺竹啊!五个月前你不是来过我们贺家老宅吗?忘了?跟你师父!”
顾佐细心打量了一番小狸猫,又大抵问了问走失那单身上的纹路,不由有点遗憾,这不是他几天前拾到的那只,如果是就好办了,只得道:“敢问失于那边?”
顾佐上一次来贺家老宅是五个多月前,当时脑筋里一团浆糊,也记不清路。这回是第二次,还是一团浆糊。
顾佐指了贺孚手中的蛐蛐罐子:“当时给您送促织,我就在一旁。”
顾佐连道忸捏:“我有些脸盲,抱愧之至......”
顾佐不晓得该如何算了,他偷师霸道长的程度,仅限于此。
书僮忽道:“老渔翁,克日可有甚么妙闻?”
贺家老宅距小孤山不远,木筏在西江上滑未几时,拐进一条水道,岸上是座恢宏的庄园,这便到了。
顾佐一向在考虑,要不要跑路。他没入修行,不会神通,霸道长也向来不教给他――教会门徒饿死师父,这类事多有,他很了解。何况他只是被霸道长路上领返来当僮子充门面的,谈不上师徒。
过未几时,竹排进入西江,江上多了几艘乌篷船。
想上正册需求郡里法司批准,每月还要交纳一贯税金,只在副册上的话,这笔钱就被上面的一系列人等私分了。但顾佐还得感激这帮家伙,没有他们,顾佐连用饭的门路都没有。
顾佐道:“霸道长......外出捉妖了......还没返来。”
他路上问书僮,贺家少爷丢了甚么东西,书僮却不说,只是让他去了就知。
贺孚抚掌大笑:“你这僮子老了一些,哈哈!”
顾佐:“……”
付了船工,顾佐跟着书僮进入老宅,内里亭台楼阁、柳榭水池,错落交叠,也不知顺着廊道走了几个圈,才来到一处内院。
贺少爷名孚,传闻这个名是陛下所赐,可见贺少爷他老爹――贺秘监有多受陛下信重。
顾佐将手中巴掌大的牌票翻过来打量,见上面写着几行字:会稽郡法司批准,允捉妖、助民,不成滋扰羽士行法,需听各县刑房任事,违者重罚。
书僮回身去中间亭中,在廊柱下抱过个精美的大竹笼,内里关着只小狸猫,道:“老爷告老回籍时,娘娘恩赐了我们少爷一对狸猫,少爷五天前和朋友踏青,带着出游,不留意跑了一只,和这只一模一样。你看能不能找着?”
牌票本身是毫无题目的,但顾佐晓得这玩意儿经不起严查,因为它在会稽郡法司没有登记,山阴县刑房虽有登记,倒是在副册上,正册上也是不存在的。接管上官查对时,出示正册,自家把握时就看副册,说白了,这牌票分歧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