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道长,镇山河![重生] > 第158章
却说陈御史下了划子,取出见成写就的宪牌填上梁尚宾名字,就着聂干户密拿。又写书一封,请顾佥事到府中相会。比及御史回到察院,说病好开门,梁尚宾己解到了,顾佥事也来了。御史忙教摆酒后堂,留顾佥事小饭。坐司,顾佥事又提起鲁学曾一事。御史笑道:“本日奉屈老年伯到此,正为这场公案,要刽个明白。”便教门子开了护书匣,取出银钟二对,及很多金饰,送与顾佥事看。顾佥事认得是家中之物,大惊问道:“那边来的?”御史道:“令爱蜜斯致死之由,只在这几件东西上。老年伯请宽坐,容小侄出堂,问这起数与老年伯看,释此不决之疑。”
梁尚宾传闻,心中不忿;又见代价相因,有些出息,放他不下,便道:“你这客人好欺负人!我偏要都买了你的,看如何?”客人道:“你端的都买我的?我便让你二十两。”梁尚宾定要析四十两,客人不肯。世人道:“客人,你要紧脱货;这位梁大官,又是贪便宜的。依我们说,从中酌处,一百七十两,成了买卖罢。”客人初时也不肯,被世人劝不过,道:“罢!这十两银子,阿谀各位面上。快些把银子兑过,我还要连夜赶路。”梁尚宾道:“银子凑不来很多,有几件金饰,可用得着么?”客人道:“金饰也就是银子,只要公道作价。”梁尚宾邀入客坐,将银子和两对银钟,共兑准了一百两;又金金饰尽教搬来,世人公同估价,勾了七十两之数。与客收讫,交割了布匹。梁尚宾看这场买卖尽有便宜,欢乐无穷。恰是:贪痴无底蛇吞象,祸福难懂螳捕蝉。本来这贩布的客人,恰是陈御史装的。他称疾关门,密密分付中军官聂干户,安排下这些布匹,先雇下划子,在石城县服侍。他俏地带个门子私行到此,聂干户就份做小郎跟从,门子只做看船的小厮,并无人看破,这是仕进的妙用。
写供状,梁尚宾。只因表弟鲁学曾,岳母念他贫,曰他助行聘。为借衣服知此情,分歧使欺心,缓他行。乘昏黑,假学曾,园公引入阁房门,见了孟夫人,把金银厚相赠。因过夜,有了奸骗情。一今后学曾来,将蜜斯送一命。
御史沉吟半晌,想道:“不究出根由,如何科罪?怎好答复老年伯?”又问鲁学曾道:“你说在乡,离城多少?家中几时畜到信?”鲁学曾道:“离北门外只十里,是本日得信的。”御史拍案叫道:“鲁学曾,你说一往火线到顾家,是虚情了。既知此信,有恁般功德,路又不远,如何迟延一日?理上也说不去!”鲁学曾道:“爷爷息怒,小人细禀:小人因家贫,往乡司女人家借米。闻得此信,便欲进城。怎奈农衫蓝缕,与表兄借件遮丑,己蒙许下。怎奈这日他有事出去,直到明晚方归。小人专等衣服,以是迟了两日。”御史道:“你表兄晓得你借衣服的原因不?”鲁学曾道:“晓得的。”御史道:“你表兄多么人?叫甚名字?”鲁学曾道:“名唤梁尚宾,庄户人家。”御史听罢,喝散世人:“明日再审。”恰是如山巨笔难轻判,似佛慈心待细参。公案见成翻者少,覆盆那边不冤含?
话分两端。再说梁尚宾自闻鲁公子问成极刑,心下到宽了八分。一日,听得门前吵嚷,在壁缝张看时,只见一个卖布的客人,头上带一顶新孝头巾,身穿旧布自布道袍,口内打江西乡谈,说是南昌府人,在此贩布买卖,闻得家中老子身故,星夜要赶回,存下几百匹布,未曾发脱,孔殷要投个主儿,甘心让些代价。世人中有要买一匹的,有要两匹一匹的,客人都不肯,道:“恁地零散卖时,再几时还不得解缆。阿谁财主家一总脱去,便多让他些也罢。”梁尚宾听了多时,便走出门来问道:“你那客人存下多少布?值多少本钱?”客人道:“有四百余匹,本钱二百两。”梁尚宾道:“一时司那得个主儿?须是肯析些,方有人贪你。”客人道:“便析十来两,也说不得。只要快当,轻松了身子好走路。”梁尚宾看了布样,又到布船上去翻复细看,口里只夸:“好布,好布!”客人道:“你又不做个会头的,尽管翻乱了我的布包,担阁人的买卖。”梁尚宾道:“怎见得我不象个买的?”客人道:“你要买时,借银子来看。”梁尚宾道:“你若加二肯析,我将八十两银子,替你出脱了一半。”客人道:“你也是呆话!做经纪的,那边折得起加二?何况只用一半,这一半我又去投谁?普通样担阁了。我说不象要买的!”又嘲笑道:“这北门外很多人家,就没个财主,四百匹布便买不起!罢,罢,摇到东门寻主儿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