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楚湘一见情势至此,便也顾不得常日里主仆来往了,得亏从小亲得枯灵子指导技艺,很有几分真传。当下一招落叶归根使将出来,剑点似雨点落下,剑锋似柳絮般飘飞,好似一蓑烟雨,满城飘絮,无孔不入,将七甲覆盖其间。
只见他左手并手臂已燃起熊熊烈火,右手结满了银霜,缓缓将双手提在胸前,突然青筋暴起,用力向两边撕去,氛围便如凝固的琉璃,冻实的明冰,稳稳留下五道赤红,五道湛蓝的抓痕。南宫楚湘只觉周身轻巧飘飘欲仙,刹时便又如千斤压顶,几乎安身未稳,跪倒在地。再去昂首看敌手时,七甲狰狞的脸孔已抵到了本身跟前,但见那赤蓝双目,满目血水,须发黏连,皮肉怒张,白牙生涎,一只火爪直奔本身天灵盖落下来。真是:轩辕弩折六合崩,女娲力尽花魂碎。
此时的南宫楚湘也是满腹猜疑,周遭的氛围时而烈如盛暑,时而腊如寒冬,便是以内力相抗也实在不易。
那南宫杏儿现在也不由心中一凛,绿纱晃处,人迹已无。
七甲开月朔愣,停了下来,却见一阵西风卷着倦思崖上的落叶吹来,将南宫楚湘本日一袭月光银瀑般的二十四褶裙鼓荡的窸窸窣窣。七甲听声见状,又是一声长啸,便似那暮秋的西风一样卷向南宫楚湘,手臂舞处,修罗八臂难抵挡;张牙瞋目,阎罗判官丢笔逃,端的是,打铁炉里的钢爪,昆仑峰顶的冰牙。
便向洛书魂的脖颈儿关键抢去,洛书魂却不慌不忙,转头向亭外走去。枯灵子见状,心内惶惊骇奇之余,仓猝制止,却见一桩怪事。
“小兄弟此言差矣,”洛书魂一挥间收起画扇,目不转睛的盯着七甲通红的脸,嘴角含笑,落落风雅的走到跟前,“中原传至本日,几时没有朝廷,几时没有法度?便是幽王烽火以后,另有诸侯分而治之;你看安史之乱者,不也生出五代十国么?国者,生民之意志,天道之顺承,不然,碌碌万民,与蝼蚁刍狗何异?”
却见七甲渐渐抬起尽是血痕的一张脸,左眼赤如熔炉,右眼湛蓝似海,脸上肌肉不住抽搐,牙关紧咬,咯咯作响,血水流进嘴里,沁入乌黑的牙齿之间,便似出了坟头的僵尸,脱了练得恶鬼。南宫楚湘到底一介女流,娇生惯养惯了的,逢此异变,内心既没了主张,也没了招式。心底又动一丝怜悯,竟呆立住了。
七甲自与洛书魂吵嘴相争以来,已显得颇不平常,听及“与蝼蚁刍狗何异”一节,俄然对洛书魂瞋目而视,拳头紧握,一声吼怒:“强词夺理。”
恰是:
七甲现在肌肤可见之处,左半边通红似火,右半边色如淤青,两手作虎爪状,便欲上前抢攻洛书魂。可那墨客扭头走出亭子,未见他使出甚么身法行动,却恰好每次都离七甲手臂所及之处寸许,安闲文雅,罗袜生尘,真是:龙潭虎穴信步游,韩信阵前一樽酒。瑶池公子一别尘,道君帐下落银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