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谢大爷,多谢大爷!”
“你小子,好大的命!”
一干世人里大多是扇面公子的兵勇仆人,亦有好些耕耘返来的男人挤了出去看热烈,一听公子话头儿有缝儿,赶紧起哄,连大街高低了集回家开炊的娘们儿们也垂垂围了上来。
“哼,此法甚好,正得我意。”
“聒噪!救便救了,何必问谁,何必问是如何救的,陈腐!五湖四海,欠你情面者何其多,要还的债又何曾少,事事挂记,岂不累坠?”
“恰是呀,哎呀,”小二啧啧称是,“想不到,小爷年事不高,侠骨遗风,一干家事俗物竟也如此深谙于心。”
“谢,咳咳――谢前辈部下包涵!”
北鹤行和谢重九来到二楼,恰能旁观到堂里的景象。只见一群家奴兵丁样的人簇拥着一名锦衣华服,貌美年青的女人在中间,为首的是一名公子,金冠束发,宝带束腰,一袭镶金雪绸内衬绿纱皱儿,足蹬厚底儿银丝靴,手执金洒川儿扇面儿。
“小的大胆劝大爷一句。”店小二一脸庄严向北鹤行昂首说道,“能人常常有他的事理,若大爷有这个本领,权当小人放屁。”
此一令下,不提那帮平日里狗仗人势,吃喝嫖赌的兵勇,连整日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的黄土垄头儿的二杆子,悉皆呼喊呼喊,面带猥色,恨不能口水涎子流了一地。
那公子生的玉璧般的脸庞儿,嫩柳儿般的眉色,凤雏儿般的眼眸,金雕般的勾鼻,闺阁女人般的唇色,天生一副浮浪样儿,真是无双问柳人。
“好个凌厉的丫头。”扇面公子推开仆人,“你可知石杨镇里多少男人,搂着自家婆子,想的但是你啊,我的美人儿。”那公子哥儿仗着酒劲儿,复又把脸转向看官,“都说我扇面公子欺行霸市,情如薄纸,翻脸似翻扇子,刻薄于乡民,不耻于猪狗。”
“这是甚么人?”北鹤行抓过来一个店小二问道。
“前辈岂不闻,天子后宫,韩信难平,又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,想这扇面公子如许的人物儿,美妻娇妾是少不了的,藏了这小娇娘家里去,岂不一石激起千层浪。何况这丫头年纪尚小,涉世未深,岂不教那‘后宫’里虎狼普通妇人给揉碎了。”
“这扇面公子如此托大,想必没人敢应他的贴,松仙阁猜想也是个没骨气的台子,才至于头牌被人掳走,没人过问。”
那被围在中间的女人唬的向后一撤,扇面公子一个趔趄,几乎脸着了地,得亏给主子扶住了。
“这就是点子了,如我所说,穷乡僻壤,那里有江南如诗如礼普通的讲究。此处点花魁的端方,乃是能者得之,先斗酒,后比武,胜出便可独占花魁。”
北鹤行呆呆的望着她,虽惊奇于她的古怪肃杀之气,却意乱情迷于那对眼睛,好似没有了刚才那番烘托,单单看这双眼睛,就足以动听,足以勾魂,足觉得之金刀一怒。
“这我倒是晓得,”谢重九说道,“秦淮烟柳富强地,得一魁者之难,难如摘星,即便如你所说,若点魁者无礼,无度,申明狼籍而见恶于娇娘,拒之门外,也无话说。这里又作何论?”
厉妫对北鹤行的凝睇不做理睬,背起一筐野草泽菜,摸起镰刀,兀自下山去了。
北鹤行一愣,“哦,没甚么,一个乡野村姑。”
“乡野村姑?倒是如何救得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