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过了刘淳,虎子径直上楼,来在了小九的房门口,刚要拍门,却自门里出来一人。十一二岁的模样,穿了一身土灰色的棉褂子,脸上有两坨红,头上梳着两个小抓角——竟然是个小丫头!
就这么漫无目标地走,虎子瞧见街角有一个孩子。这个孩子在昌图府城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他是个乞儿,叫做“二蛋”,双臂残疾,传闻是天生就没长胳膊,也没人听他说过话。但是这孩子也不晓得是从哪学来的本领,能用脚写出可贵的好字,每日都在那边抄经。
“您别叫我‘小九’,”虎子话刚出口,就被小九打断了,“我叫陈彩媂,不叫小九。您今儿来是有甚么事儿吗?”
虎子木然地点点头。小九又指着虎子向小苗先容:“这位是我的兄弟,叫‘虎子’,姓彭,你得管他叫彭少爷。”
虎子刚要回嘴,屋里头小九的声音传出来了:“小苗,干甚么呢?如何这么闹!”
小丫头好短长的一张嘴,提及话来连珠箭一样,不容人言语。虎子气乐了:“甚么时候我到这儿来,还用得着通报了?小丫头,你让开。”
小九摸着着小丫头的脑袋,说:“这女人叫小苗,家里过不下去了,另有个弟弟要养,她爹娘就把她牵到街上给卖了。我爹看她还算聪明,就买下来给我做了丫环。现在我也是戏鼓楼的‘角儿’了,不能像之前过的那么糙,出入讲究个场面,有没有效都得添置一个,好不叫别人看笑话。”
从偏门进,门房也都熟谙虎子,直接就给让出去了。这一班弟子出了科,院里就冷僻了好多。有一些弟子留下来,在一旁自顾自的练功,但也有很多是想到内里闯荡闯荡的,毕竟京剧在关东不是那么红火,北京天津才是真正的好去处。
“小九……”
“哎!小孩!”虎子唤了这孩子一声,“我跟你说个事儿。”
这孩子头都没抬,持续抄经。虎子心说:莫非这孩子不但是哑巴,还是个聋子?因而他蹲下了身子,摸出来一小块儿银子托在掌心,递到了这乞儿的面前:“能闻声我说话吗?我跟你筹议点事儿。”
小九还是一副笑模样,看了一眼小苗:“愣着干甚么?如何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?从速去送送彭少爷。”
大金牙恶狠狠从怀里取出一把攮子:“小孩儿,你哪儿来的?报报蔓吧。”
门“嘎吱”一声翻开了。小九扮着女相,穿戴戏服。一见虎子,他挽起了水袖,笑道:“我当是谁呢,本来是虎子你。如何,明天没事儿找我来耍了?”
这攮子不过是一根铁条,三面打磨出棱角来,又开了血槽,把手那一端简朴的缠了麻绳。看着像个大号的锥子似的。
但是能走的,都是交了钱学艺的。戏鼓楼费钱买下的那些孩子,只能在戏鼓楼里吃戏饭。
他凑了畴昔。那孩子身上裹着个破袄,脚边摆着一个破盆,有一些零散的铜子儿。因为是用脚写字,有没有双臂,以是均衡很难掌控,孩子时不时要扭一扭身子,重新蘸了墨,调剂一下坐姿,持续钞缮。
虎子看着小九,愣了半晌。甚么时候小九跟他这么生分了?还“您”!
这一段《思凡》,小九越念味道越不对,都带出了哭腔。这一段话音落,眼泪就破开了油彩滑下来了。明显当日都没有哭的,如何到了本日,却反而落了泪呢?
小九回回身子,重重地关上了房门。他背靠着房门,深深吸了两口气,平复了心境,又踱了两步,走到屋子中间,拿捏好了姿势,背起了念白:“小尼姑年芳二八,正芳华被师父削去了头发。我本是女娇娥,又不是男儿郎。为何腰系黄绦,身披直缍?见人家伉俪们洒落,一对对着锦穿罗,不由民气急似火,奴把法衣扯破……”